小云微笑著說出了那句,她竟然還絲毫不差地記著。“電話是傾吐聲音的愛戀。”
我勸她有時間的話讀《紅樓夢》,她說好呀,一天讀一回成不成。我心想,這得讀哪輩子去呀?我說:“等你讀完,咱們可以用里面的話語玩游戲。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
那天的電話我們打了3個多小時,下個星期就要期中考試,我問她周末復習嗎?她說懶得復習了。我在床上尖叫:“太棒了!我太喜歡你了!”差點跳起來。談起興趣愛好,她說她喜歡看英達的情景喜劇,哎呀!我找了10多年都沒找著一個愛看情景喜劇的女生知己,原來在這兒呢!再談深入一些,她又說她喜歡相聲,我已經激動得快背過氣了。我8歲以前,所有認識我的人如今談起來,津津樂道的,都是我追著人說相聲。好!她說她喜歡奇志、大兵的相聲,不錯,如今相聲界也就他們倆不讓觀眾難受了。
我聽到她不同凡響的事情,就大喊:“我太喜歡你了!”如此喊了幾十聲,我趁機問:“說了半天喜歡你,你喜歡我嗎?”她笑著說,當然了。從大姨那兒,我學會big hug這個詞,就問她期中考完試能不能他們來看我時對她說:“I want a big hug.”她說:“到時候我就說我聽不懂。”可還是笑著同意。于是我就倒下,再也爬不起來了。
如此長時間的電話,把太陽都聊下山了。我和她相約掛下電話互相寫首詩,她說她從來沒寫過,可還是答應了。掛下電話,我手起筆落:
繪小云
不要問我你的眼神是苦是甜
微笑是你的呼喚
是你緊閉的眼簾
我抱抱你好嗎
像置身蘋果的清香
讓我把你的陶醉
縫在夕陽的云天
任紅流滾過我的心頭
落下的頭發(fā)
彈奏在波動的心間
口齒間傾吐著
似言非言
追逐春天的勁風
將浪漫的音符撒遍
桃色繪滿了你的面龐
你眨眨眼
調皮地寫出
艷若桃花,翩翩紅顏
我說“落下的頭發(fā)”是因為那會兒我已經開始掉頭發(fā)了。
第二天醒過來,怕打擾小云家人,我就等著她來電話。吃完早飯,屬于她的鈴聲像鬧鐘一樣準時響起。給她念完了我的詩,小云卻磨蹭起來,先是央求只念四句好不好,又囑咐說自己從來沒寫過,最后才緩緩吟出:
我只能在這里
想象滿城飛花的情景
狹小的空間
卻容得下漫無邊際的思緒
如果陽光可以灑向枕邊
但愿能留下我恬靜的側影
雖然無法在曠野上奔跑
但我可以擁抱藍天
這首詩最大的意義就是說明,每個孩子都是天賜的詩人。經常大人看見我的詩說:“哎呀!真棒!我都寫不出來!”廢話,你肯定寫不出來。
聽多了小云在電話里的聲音,每天都會享受幾個小時她嘴里吐出的字句為我做的沐浴。她從來說話都像是嘴里含著東西,常常我們說有的人說話帶哭腔,她卻是說話帶笑腔,如柔弱的嫩草。我總說她像“東風無力百花殘”,可如今念詩的時候大不一樣。雖然仍是聲聲伶俐小巧,卻嚴肅了許多,是在朗誦而不是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