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行蹤(1)

路上的春天 作者:聶爾


我的老家在離我現在居住的城區(qū)15公里以外的公路干線邊,非常近并且來去非常方便,在我的感覺中,似乎抬頭就可以望到似的,雖然實際上望不到,就是登臨最高處也望不到,因為中間隔著一座山;我少年時代的居住地在離我現在居住的城區(qū)大約25公里處,今年元宵節(jié)時還望見了那里燃放的焰火;我的童年在長子縣南漳村度過,那里不到100公里遠;我四歲以前住在澤州縣巴公鎮(zhèn),那是記憶以外的事情;我的童年的一個片斷,大約有一年的時間,是在長治市,我上的那所小學名叫戰(zhàn)斗路小學,我家對面是一座烈士陵園,我常到那里玩,并在里面聽老紅軍作報告;長大以后,我在晉東南師專上了三年學,也是在長治市,是在郊區(qū);再往后,我參加工作以后,又來到長治市工作了五年,這樣我在長治市先后共待了九年,這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但我仍覺得那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到過的最遠的地方是海南三亞,我在那里待了兩天。在臺風到來前夕,風雨大作,通往機場的道路差不多都已經被大水淹沒的時候,我逃離開三亞,這充分說明,遠方,特別是那些最遠的遠方有多么危險;我居住時間最長的外地是武漢,我在武漢大學進修了兩年,認識了那里的一些人,一些建筑物,以及滿校園的好看的樹木,我在那些建筑物和樹木之間游走,我爬上過珞珈山,爬上過櫻園和理學院的高大的階梯,這對我來說并不十分容易,在珞珈山,我看到那上面有教授們的小花園式住宅,令我羨慕之極,同時我又覺得住在這山上,美則美矣,但有諸多不便;我的第一次出行,是15歲時從太行山下到華北平原,我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平原,平原的盡頭是渺小的樹木,令我大感驚奇和困惑;我第一次坐飛機是前幾年的事情,我在飛機上看見云彩全是黑的而不是白的,我看見太陽在黑云之間的地平線上,顯得異常輝煌,我第一次產生了真正的形而上的沖動,但下了飛機這種沖動就消失了;我的第一次長途旅行是去西南地區(qū),我和我的伙伴們在火車上受夠了苦,然后我看到了桂林、昆明、貴陽、成都、重慶、武漢等城市,那次旅行主要是看城市,但看過以后,卻對任何一座城市都沒有絲毫的了解;那也是我第一次坐輪船,居然在水上住了三天之久,真是匪夷所思;我第一次去北京是在1981年,我看了天安門、故宮、人民大會堂、北京動物園,我還在東交民巷胡同里看到一個男青年穿著過于寬大的黃色軍大衣,走得過于緩慢了,原來他的大衣里還裹著一個姑娘,這就是北京人的談情說愛,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的浪漫情愛的具體形象,令我感觸頗深;后來我又多次去過北京。我真沒有想到我能多次去北京,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去一趟北京意味著奇跡的實現,意味著生命沒有白白浪費,從這個意義上說,我作為一個從那個時代走出的中國人,也不能說我沒有享受過幸福;我常來常往的城市是太原,因為我得經常去那里開會、出差、會朋友。因為去得多了,也因為它是本省的城市,我有點瞧不起太原:灰蒙蒙的天空,樓不太高,當地口音也不太好聽,有點土氣,而且像一種商量的口吻;我離得近的較大城市是鄭州,鄭州是我們這里通往全國各地的一個出入口,我多次從鄭州火車站中轉,我覺得鄭州是一座必要的城市,沒有它我們就不知從哪里找出口了,但我每次一個人來到這里時,總是有一點恐懼感,終于有一次我被鄭州的三輪車夫搶劫了,那一次可真把我嚇壞了,但事后想想,他們不過是為了錢,他們并不需要我的性命。我對鄭州也有有好感的時候,那是因為我認識了鄭州的一位女子,該女子詩文俱佳,她的英文網名讀起來特別好聽。我虛偽地對她說,在我認識你之前,鄭州是一個貨物轉運站,現在鄭州成了溫柔之鄉(xiāng)。后來我看到了她的照片,她粗胖的雙腿把我嚇了一跳,于是我對鄭州的好感只保持了一個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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