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959年底,還是有些單位對斗爭戀戀不舍,以“政治掛帥、加強黨的領導”為理由請戰(zhàn)。北大黨委書記陸平1959年12月30日特意致信市委大學部正副部長吳子牧、宋碩,談到自己對這一段形勢判斷的觀點:“當前以及這次反右后,學校階級形勢變化的估計并以此對今后如何在學校中堅持進行滅資、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兩條道路的斗爭,這是與徹底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密不可分的。從這次反右來看,黨員干部對于這個問題認識得極不深刻,缺少遠見?!彼f,必須以最大的決心,艱苦努力,于最短期間內解決一支包括各主要學科方面的又紅又專的師資隊伍,真正占領教、科陣地,這是十分重要的事。過去取得很大的成績,但是如真能有領導、有計劃、有組織地進行,可以大大加速,看來三至五年完全可以辦到,那么黨的領導最后才能鞏固。(見1959年12月30日《陸平致吳子牧、宋碩》手稿)陸平的“重建師資說”,建立純而又純的紅專隊伍,實際上變相采用了“排除法”,包含對資產(chǎn)階級分子的錯誤教學、觀點的斗爭和剝奪,階級界限分明。
對斗爭最著迷的當屬中宣部部長陸定一,當全黨工作有所緩和之時,他永不松懈的戰(zhàn)斗熱情、堅定的嗜好還一直拉動全國文教戰(zhàn)線向左傾斜的姿勢。1959年11月召開中央文教會議,他還高調宣布文教方面知識分子多,右傾很嚴重,要反透右傾。陸定一說,今后主要危險是右傾,“左”還是自己隊伍中的問題,右是資產(chǎn)階級的東西,要大張旗鼓地反。
到了1960年3月,陸定一在文教書記會議上發(fā)言說,學術思想斗爭要追到西方老祖宗,涉及政治、歷史、教育、經(jīng)濟、哲學等領域,并具體地提出要以國內的巴人、李何林、尚鉞、雷海宗、馬寅初等人為批判對象,立即組織所有文科院校發(fā)動群眾進行批判。他的發(fā)言展現(xiàn)了如此寬廣的批判大視野,連黨內干部都驚乎其斗爭的特殊學識:“學術思想斗爭要追到老祖宗。文學的祖宗是十八、十九世紀的巴爾扎克、托爾斯泰。哲學思維與存在問題上有否認同一性的傾向,祖宗是康德,不可知論,思維不能認識存在。教育學,資產(chǎn)階級教育思想嚴重,還要第二個仗、第三個仗地打下去,祖宗是夸美紐斯。法律、新聞等也有老祖宗,都是十八、十九世紀資產(chǎn)階級學術的高峰。”(見1961年12月市委大學部整理《有關高等學校的文件的一些問題》)
除了斗爭主題,陸定一對十年一貫、十一年一貫制的學制試驗特別感興趣,說話極為夸張,譬如“現(xiàn)在對天盟誓,以后永遠要搞(教學)實驗?!薄岸昴馨研W到高中的學制試驗搞好,全國過渡過來,死也瞑目了。意義很大,等于縮短一個五年計劃?!?/p>
在這同時,中宣部將《關于組織文藝界批判現(xiàn)代修正主義思想和批判資產(chǎn)階級文學藝術遺產(chǎn)問題向中央的報告》的草稿發(fā)到北大、北師大、人大黨內討論,作為戰(zhàn)斗大綱提前供重點高校把握。北京學術界已經(jīng)著手開展對巴人、李何林等人的批判,專門組織的一批大批判文章陸續(xù)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