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這樣的倉皇之下,李璟乘著福建、湖南內(nèi)亂之際,南并閩,西滅楚,交后蜀,結北漢,聯(lián)契丹,居然也將南唐的版圖擴張到史上最大,隱然有席卷江表之心、并吞八荒之勢。
李璟自鳴得意,于是建千春閣,起百尺樓,云衣霓裳,臨江賦和,好似千里江山,萬里雍容,早隨二月春風,盡入他文華錦袖。
然而閣有千春,難留一溫;樓高百尺,柱陷沼沚。南唐的金碧輝煌,不過亂世浮華。李璟沉迷風月,不能自拔;將相醉生夢死,文恬武嬉;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征討閩、楚兩國,更是擇帥非人,兵驕無紀,又在當?shù)貦M征暴掠,大失民心。最終,閩中七州,南唐只占其四,湘潭諸鎮(zhèn)更是得而復失。
兩次軍事行動,唐軍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更重要的是,誠如李昪所料,這時的中原再度生亂,發(fā)生了契丹滅晉的“開運之禍”。面對千載難逢的機遇,李璟的主力卻深陷南方泥沼,根本無力北向。待到后周初建、內(nèi)有叛兵之時,李璟才派出軍隊企圖渾水摸魚,結果魚沒摸著,反弄了一身腥。
縹緲十三年,李璟不過贏得“惆悵落花風不定”,他發(fā)誓此生再也不對外用兵——他錯過了最后一次統(tǒng)一天下的機會。
“柳堤芳草徑,夢斷轆轤金井。昨夜更闌酒醒,春愁過卻病?!被此叺囊宦暣蠛?,終于驚得李璟夜闌酒醒。
按照王樸的計劃,周顯德二年、唐保大十三年(955)十一月,郭榮以宰相李穀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前線軍事最高長官)兼知廬、壽等行府事(前線最高行政長官),南征淮南。
淮水在冬季是枯水期,水位下降,使這道本就不可靠的“天險”更加脆弱。因此,唐軍每年冬天都會專門增兵防守淮水一線,稱為“把淺”??墒侨缃?,南唐竟以“疆場無事,坐費資糧”為由,將“把淺”廢止了。周軍突襲而來,最初竟如入無人之境。
然而,周軍在壽州城下遭到南唐清淮軍節(jié)度使劉仁贍的頑強抵抗,月余不克。李璟以神武統(tǒng)軍劉彥貞為北面行營都部署,領兵兩萬增援壽州;以奉化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皇甫暉,常州團練使姚鳳統(tǒng)兵三萬進屯定遠,遙為策應。
次年正月,郭榮得到軍報,命李重進火速增援,隨即以宣徽南院使向訓、端明殿學士王樸、彰信軍節(jié)度使韓通分掌京師文武大政,自己親率大軍征討壽州。
親征,意味著郭榮調(diào)整了王樸的計劃,他將王樸的襲擾之策,變成了一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略決戰(zhàn)。性急的郭榮太希望能盡快打垮南唐,盡快完成第一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