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我們曾在沙撈越生活一年。1965年,在姐姐李小楓的鼓勵下,我說服太太放棄馬來西亞安逸的生活,來到美國幫助我完成“博士夢”。飛機抵達紐約,我們說著半生不熟的英文,口袋里揣著僅夠兩人回程機票的錢,就這樣開始了在美國的闖蕩。由于生活拮據,我們不得不擠住在一間很小的公寓里。我在學習之余還要同時兼三份工作,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太太從小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養(yǎng)尊處優(yōu),但她對這樣的生活從沒有過一句抱怨,始終全心全意支持我。臺灣“中央警官學?!钡膶W歷不被承認,我只得重新從本科開始求學生涯。我用兩年念完本科,兩年多讀完研究生,一年取得博士學位。這樣的速度也許在常人看來非常不可思議。后來有許多人問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很多時候,大家所能看到的,都是我功成名就后的光鮮,卻很少有人能想象出在這之前我付出的時間、精力。我的博士生導師奧喬瓦博士是諾貝爾獎得主,他和我姐姐李小楓都希望我繼續(xù)從事生化研究工作。畢業(yè)后許多美國名校,如哈佛、伯克利都向我發(fā)出聘書,但是,我卻選擇了鑒識科學這一行。
在我正式走上鑒識科學這條路之后,我虧欠了妻子和家庭太多太多,我甚至都沒有時間去向妻子和孩子們表達歉意。我也曾多次“退休”,希望專心從事案例研究、教學等工作,以便能夠有更多時間陪伴家庭。但是,來自各地的求助電話和信件總是令我不斷重返工作崗位,那些兇殺案里孤獨的游魂,在等待我們尋找真相。
我出生于1938年,現在已經77歲,但我依然保持著年輕時候的工作熱誠。我一天工作14~18個小時,每天休息5個多小時,其中與家人的相處時間都集中在快速吞食的早餐桌上,妻子常常揶揄我吃飯就像個“吸塵器”。確實,我對吃飯并不在意,我吃得很簡單,也不愿意為此花費太多時間,我需要與時間賽跑,以免留給作案者更多掩蓋真相的機會。
所有這一切都離不開母親、妻子及朋友對我默默的支持。從事鑒識科學工作這么多年,我見識過無數個令人扼腕惋惜、不忍再睹的場景,人性、道德與尊嚴屢屢被金錢、貪欲、殘暴踐踏、蹂躪……盡管我在很多人看來是揭露真相、發(fā)現真兇的斗士,但再堅強的心也有柔軟的時候,也會因為與暴虐對質而難免失落、傷神……安靜溫柔的妻子,是我靈魂的停泊地。即使默默無語,只是執(zhí)子之手,我暫時迷?;蚶ьD的內心也會歸于平靜,重新獲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