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英文課的情況并不是這么順利。彭恩先生將我的自傳念給大家聽之后,過了一星期,他把我叫去辦公室。他說:“甘先生,我想你該停止耍寶,認真起來了?!彼盐业淖鳂I(yè)還給我,那是一篇對英國詩人華茲華斯的評論。
“浪漫主義時期,”他說,“并不是寫一大堆‘古典屁話’。詩人蒲柏和德萊頓也不是兩個‘痞子’?!?/p>
他叫我重寫一遍,我這才發(fā)覺彭恩先生并不明白我是個白癡,但是他會發(fā)現(xiàn)的。
在這同時,一定是有人跟某人說了某些話,因為有一天我在體育系的指導顧問把我叫進辦公室,告訴我可以不必上課,次日早上去大學醫(yī)學中心向一位米爾斯大夫報到。我一大早就去了,米爾斯大夫面前放著一大沓文件,正在翻閱。他叫我坐下,開始問我一堆問題。問完了話,他叫我脫下衣服——只保留內(nèi)褲,這一點倒是讓我舒了口氣,因為上一次陸軍軍醫(yī)叫我脫衣服之后發(fā)生過那件不幸的事——接著他仔細研究我,盯著我的眼睛等等,還用一個小小的橡膠錘子敲我的膝蓋骨。
之后,米爾斯大夫叫我下午再去一趟,并且問我愿不愿意帶口琴去,因為他耳聞我的琴藝,不知我愿不愿意在他的醫(yī)學課上吹一曲。我說愿意——盡管連我這么笨的人也覺得這件事很怪異。
醫(yī)學課上大約有上百名學生,個個穿著綠色圍裙,記著筆記。米爾斯大夫叫我坐在講臺上的一張椅子上,面前放了一個水罐和一杯水。
他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廢話,不過聽了一陣子后,我覺得他是在談我。
“白癡才子?!彼舐曊f,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往我身上盯著看。
“一個人,不會打領帶,也幾乎不會系鞋帶,智商大概只有六到十歲,生理上——以這個案例而言——有一副阿多尼斯的身體?!泵谞査勾蠓驔_我露出一種我不喜歡的微笑,可是我猜我已進退兩難。
“可是心智,”他說,“白癡才子的心智卻貯存著罕見的才能,因此阿甘可以解答你們?nèi)魏我粋€都解不出的高等數(shù)學方程式,他還可以像李斯特或是貝多芬一樣信手學會復雜的樂曲。這就是白癡天才?!彼终f一遍,同時用手比著我。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他說過要我吹一首曲子,于是我掏出口琴,吹起《神奇之龍,吐火》。所有人坐在那兒望著我,好像我是只臭蟲還是什么,等我吹完曲子,他們還是坐在那兒望著我——也沒拍手什么的。我心想他們一定不喜歡聽,于是站起身說:“謝謝?!蔽业纛^就走。去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