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各方面看,默克爾其實都是個話匣子,她喜歡談天說地,享受美好的對談。經(jīng)常陪同她出訪的發(fā)言人和幕僚,除了具備專業(yè)知識之外,也必須能談些政治以外的事,比如足球、音樂、歌劇、藝術(shù)、歷史。默克爾賞識有學養(yǎng)、能刺激她動腦筋的人。
但在人際交往方面就不同了,特別是開誠布公方面。默克爾在跟自己信得過的人相處時,會直率說出自己對第三人的意見。所謂“信得過”,主要指總理府內(nèi)的親密圈子,辦公室里的人、幕僚、發(fā)言人、早晨會談的人。另外幾位政治圈的同伴,如黨主席弗爾克爾?考德、朔伊布勒與德邁齊爾兩位部長,也都是信得過的人。所有她信得過的人,都能對外界保持沉默,這是忠心耿耿的一項證明。默克爾擔任總理初期,時常聽取外界意見,邀請外部專家學者共進晚餐。如今這樣的行程逐漸變少,因為太天馬行空、夸夸其談了。不久前一位教授與她見面談歐洲政事,隔天早上,半個柏林都知道這位教授去見過默克爾,想來他短期內(nèi)不會再受到邀請了。
當她安靜下來,就危險了
若有人不符合默克爾的期待,她也會變得非常冷淡、怠慢,甚至挖苦對方。這時,當她安靜下來,就危險了—總理府的人說,若她越來越安靜,就表示她快要爆炸。她不會尖叫,只會用尖酸的話給對方以懲罰。如果一個問題在她心中發(fā)酵已久,而她忍耐多時的那個討厭鬼恰恰又惹毛了她,她就會像海鰻一樣離開洞穴,在正確的時機發(fā)動攻擊。大多數(shù)時候,只有少數(shù)人見識得到她這種堅定不移的冷酷性格:共事者或政壇內(nèi)與她爭論的人,能和她一起決定職位的人,以及—我們不得不殘忍地說—她不再需要的人。最近她就以這種方式,除掉了環(huán)保部部長諾貝特?勒特根,因為他在北萊茵– 威斯特法倫州議會敗選后不愿辭職,于是她就將他雪藏起來。勒特根就是不愿正視現(xiàn)實,而敗選的污點也會成為內(nèi)閣及環(huán)保政策上的負擔。
如果有些人擔任的職位并非由她決定,而她又迫切需要他們時,她在那些人面前的態(tài)度就不一樣了。如結(jié)盟黨派的主席,或其他國家的領(lǐng)導人。她不容許自己表現(xiàn)得冷淡,甚至禁止自己流露出好惡。她永遠不會在喜歡的人選的排行榜上,把小布什排在奧巴馬前面。事實就是這樣,她無法改變,只能接受。
默克爾把政治支持者及反對者分為兩類:一類能夠沉默不語,另一類則不能。歐債危機剛爆發(fā)時,總理府頻頻邀請各黨派領(lǐng)袖交換意見,很多專家尚被蒙在鼓里,默克爾都一一坦白相告。緘默乃最高戒律,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學到了一件事:市場對每一則謠言都會迅速反應(yīng)。默克爾與2013 年德國全國大選的對手施泰因布呂克有過一段耐人尋味的沉默經(jīng)歷。2013 年,施泰因布呂克擔任財政部部長期間爆發(fā)了銀行危機,聯(lián)邦政府以非比尋常的行動力,幾乎在一夜之間提出了存款保證。那時他倆保密到家,而且引以為樂,但兩人也曾度過互不信任的階段。
默克爾與社民黨主席弗蘭克– 瓦爾特?施泰因麥耶或者綠黨主席特里廷共事時,在政務(wù)上均運作良好。聯(lián)盟之外的人不容易得到總理府的信任,而反對黨想當然會將默克爾的親信視為危險人物:反對人士可以盡其監(jiān)督之責,要求執(zhí)政者理解他們的要求,但政治責任及功績不會落到他們身上。與社民黨組成聯(lián)合政府時,她與外交部部長吉多?韋斯特韋勒能做到彼此信賴,但即使在自己黨內(nèi),也非時刻都能保持坦率。之前默克爾的外交政策,還必須與國防部部長卡爾– 特奧多爾?楚?古滕貝格共同商議,那時許多內(nèi)部討論的細節(jié)都會流露出來。不過,自從古滕貝格下臺后,一切就平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