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紛紛騎坐在紙箱碎片上，滑過凈水廠旁的斜坡。那一帶響起了孩子們特有的笑聲。其中有十歲的祖父江九，以及十二歲的寺內(nèi)總一郎。就像是美麗的宗教畫，好一幅圣潔無瑕的光景。光線照射在斜坡上，孩子們天真無邪地從上面滑下來。已經(jīng)沒有人記得湯匙無法彎曲的事了。

翻倒在斜坡上的阿九，直接躺成“大”字形仰望晴空?？傄焕勺哌^來伸出手，藍(lán)天中出現(xiàn)總一郎的臉。阿九握住總一郎的手，感覺就像是天使溫暖的手。一九七一年十月的某個黎明，祖父江九因為噩夢而驚醒。那真是一個可怕的夢，但無論阿九再怎么絞盡腦汁地想，也只是讓頭腦深處刺痛，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在內(nèi)心深處里留下了難以抹去的恐怖印象。阿九害怕地鉆進(jìn)外婆的被窩里避難，他難得這么做，也讓阿三不禁笑道：“你是睡糊涂了嗎？”

“該不會是把你誤認(rèn)成他媽了吧？”旁邊的勘六說。

“才不是呢！”阿九大聲抗議，“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p>

“什么樣的夢呢？”

聽到阿九說記不得，兩人同時笑了。

天漸漸放亮，距離開門的時間越來越近，但阿九就是不肯爬出被窩?？绷鶆优f：“好了，鬧夠了吧？我看你只是想偷懶吧！”

勘六拉著阿九的腳，他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出被窩。阿三幫他脫去睡衣，從頭套上制服，好不容易走出工友室，已經(jīng)是七點半了。

“聽著！再這么拖拖拉拉，就等著吃拳頭！”勘六用力按著阿九的頭說。

阿九揉揉惺忪的睡眼，輕輕點點頭。

“好，那就先去幫忙開門吧！”

阿九被勘六一推，直接沖進(jìn)了空氣冰冷的校園里。照習(xí)慣繞了校園一周后，爬上體育館旁邊的石頭階梯前往北門。就在爬完階梯時，阿九發(fā)現(xiàn)在體育館旁邊的紫藤棚上，懸掛著一個黑色物體。他心想：“會是什么呢？”徑直到走到旁邊，往棚上一看，才認(rèn)出是熟人慘死扭曲的樣子。

對一個十歲的少年來說，那樣的光景未免沖擊太大。一時之間，阿九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眼睜睜地看著總一郎慘死扭曲的臉。等到阿九好不容易放聲尖叫時，他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崩潰了。

小孩子尖銳的尖叫聲響徹了早晨寂靜的校園，連有一段距離遠(yuǎn)的住宅區(qū)也能聽見。

首先趕來的勘六用手遮住阿九的眼睛時，總一郎的死狀早已深深地烙印在阿九的心中。阿九渾身痙攣，不斷尖叫，逼得勘六不得不用手帕塞在他嘴里。接著趕來的值班老師立刻報警，幾分鐘后，警車的警笛聲就響遍了整個平和町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