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走

瑪麗和馬莉走在街上，瑪麗總能撿到些什么。撿東西，好像是瑪麗走在街上的目的。馬莉慢慢地了解了這一點，但對行走中的瑪麗的突然駐足，很不以為然。有時瑪麗對一小塊腳下的土地低頭時，馬莉就會開玩笑地說，這里什么也沒有?，旣惥头洲q說，我只是看看有沒有花開。有次瑪麗撿起一個小易拉罐，馬莉忍不住，說你為什么在大街上撿垃圾？瑪麗看看橫躺豎臥在白布口袋里的易拉罐，說，這不是垃圾，這是回收品。

馬莉說你是拿這個去換錢？

瑪麗愣了一下，說我從不拿它去換錢，我只是不喜歡人們隨手亂扔的習慣。這些回收品可以再利用，是很好的資源。把它們放在合適的地方，也是對環(huán)境的保護。

馬莉理解這個，對瑪麗的行為不再評論。

但這樣的散步，越來越矯枉過正。不論在說什么話題，不論在什么地方，瑪麗的眼睛一直盯著地面。那全神貫注的眼睛像老鷹一樣捕捉著漏網之魚。有好幾次，馬莉正聚精會神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時，身邊的瑪麗會突然躥出好遠，她的獵物永遠是一個小孩兒的涼鞋，一個女人的圍巾或手套。馬莉是個含蓄蘊籍的女人，她對瑪麗的行為緘默不語，但有一天，她還是發(fā)作了。

自從馬莉認識瑪麗后，她每天學英語都到深夜。為了更好地溝通和表達，馬莉會寫一篇小文章，銘記在心，就像準備講義一樣準備與瑪麗的交談。馬莉是認真的，但她發(fā)現了瑪麗的不認真。是的，坐在長椅上的瑪麗是個好對手，好老師，好學生，她聚精會神地聽馬莉的講課，就像老師聽學生發(fā)言一樣，還時不時矯正馬莉的發(fā)音和語法，但是一旦她走在馬路上，馬路上的瑪麗立即全身緊縮，目光如炬，行動敏捷，變成一個覓食者。

那天馬莉好像回到課堂上，對一個擅自逃課或不注意聽講的學生大發(fā)雷霆。她覺得自己辛苦努力的工作和精心準備的講義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瑪麗對馬莉的反應很吃驚?，旣惏察o地聽馬莉發(fā)作完，才低頭看了看她剛撿回來的那個自行車頭盔。她說你看這個頭盔，如果有車撞在上面，會引起車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