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我們三個人從各自的隱蔽處幽靈一樣匯聚到湖岸東北角的假山旁,只見從水中慢慢爬上來一個黑影,仿佛一只手拖拽著什么東西,另一只手向我們急促地揮舞著,看意思是要我們過去幫忙。來到近前才看清,正是我們?yōu)橹畵牡睦狭?,只見他渾身精濕,連頭發(fā)都在滴水,外衣半穿半脫,左手退入袖口里,一根魚線在手腕兒上纏了幾圈之后從衣袖包裹的手中延伸至水里繃得筆直—“有魚!”
原來在巡邏人對樹林深處的三哥大喊時,老六這邊上魚了。雖然在不遠處有同伴已被發(fā)現,情況危急,但感覺到手中的魚線輕輕抖動,仍是不忍放棄,原想一拉之下,魚鉤刺進魚嘴中,鉤上的倒刺會掛住皮肉魚不至脫落,等危險過后再收線拿魚。哪想到這條魚太大了,用力一拉,細細的絲線像刀子一樣把右手割了一條寸來長的口子,忍不住脫口一聲“哎喲”,而這時魚吃痛后在水中急躥,躍出水面徹徹底底地暴露了目標。危急中他只想到巡查員來到之后必然進入山洞搜人,而自己這時已沒有辦法從獨立的人造景觀里脫身,再加上不愿丟掉這條今晚唯一的成果,故此毅然決然地用衣袖包住手臂,把魚線纏在腕上,手扒山石,將自己沒入水中。
我們三人趕緊上前幫忙,三哥過去一把扶住了老六,小軍拿出手絹為他擦頭上的水,我也趕忙脫下外衣包住手準備從他手中接過魚線讓他休息休息。和老六一錯身的時候,聽見他低聲地說了一句:“操!我他媽和水真有緣,這回差點兒把自己淹死!”聽到這話,讓我頓時想起了我們進山逮鳥時老六被團長拽住雙腿,頭沒入水中的窘相。我正想樂不敢樂,不樂又忍不住的當口兒,我的雙手已經接過了魚線,魚線這一入手,我立馬沒有了樂的心思,這條魚可不小,因為我感覺到了手里的分量。魚在水中勁兒大得出奇,吞鉤后帶著魚線快速地在湖中橫向游動,不時地打挺兒和人奪線,拽得我整條胳膊都跟著抖動,沒一會兒就堅持不住了。幾個人輪流持線,遛了大概半個小時,魚終于沒勁兒了。
我們慢慢收線把魚拉向岸邊,離岸還有幾米的時候終于看到了這個家伙,大概半米多長,翻轉著身子正向岸邊靠近。魚到岸邊臨出水前是最容易逃脫的,垂死掙扎的力道極大,加上魚線收短,隨勢就勁兒的余地不大,很容易崩折。幸好我們準備了抄網,抄魚這一下也有講究,要把網口對準魚頭,拿網去迎。如果從旁邊或后邊去抄那就太外行了,魚碰到網邊受驚急躥,正好躥出網外,平時為此跑魚也不在少數,這次更是不敢掉以輕心,遲遲不敢下手,直等到一個有絕對把握的時機,一網下去,迎頭罩住。抄起看時,一條草魚身子直立網中,尾巴仍露在網外,真是個大家伙!
我們匆匆忙忙收了拉砣兒、抄網,回到家里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把魚上秤一稱,十三斤。昨天這一宿要是沒有它就算全軍覆沒,有了它可以稱得上是大獲全勝了。可這陣兒哥兒幾個也沒心思數英雄,論成敗,總結得失,各自回家洗澡、換衣、包傷、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