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年 11月 24日, 23歲的科尼利厄斯·范德比爾特開始接管耗子號。當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決策。盡管托馬斯·吉本斯認為這是一筆好交易,但就連他也無法預(yù)知兩人的合作會有如此深遠的意義,會幫助蒸汽機發(fā)揮巨大的潛力,改變整個國家,甚至推動美國社會的重構(gòu)。吉本斯銳利的眼光牢牢地盯住了自己的敵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番舉動會讓自己的名字在余生都與范德比爾特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范德比爾特倉促作出決定,同意聽從吉本斯的指揮;就算這是一時沖動,也讓他的朋友和合作人感到迷惑不解,因為這位性格粗暴的水手最熱衷于發(fā)號施令。當然,范德比爾特非常自豪,而且滿心都是“發(fā)財致富”的念頭,這也是拉羅什富科 -利揚庫爾公爵眼中美國人的基本特征。不過人們也不應(yīng)低估他的體能。他身強體壯,是一個靠力氣謀生的人,每天都要與風和水流作不懈的斗爭。在這個以“粗野的獨立自主”而聞名的社會里,對抗是家常便飯。身處這個社會的邊緣,也讓范德比爾特好戰(zhàn)的性格得到了磨煉。人們在挨揍和受到他人威嚇時會自然而然地表現(xiàn)出軟弱,但他對這種軟弱嗤之以鼻。
此外,與吉本斯的約定打亂了他創(chuàng)造自身財富的計劃。作為一名春風得意的擺渡人,他渴望獲得更大的成就。他借助自己的船只走上了這個新共和國目前唯一顯而易見的致富道路,逐漸向綜合性商人邁進。甚至在他踏上耗子號檢查其銅制鍋爐的同時,他的帆駁船還在搭載旅客和農(nóng)產(chǎn)品定期往返于史坦頓島和懷特霍爾泊船處,而他的縱帆船則運載著魚和毛紡織品在沿岸行駛。
但當時,他已經(jīng)清楚地看出建立這份關(guān)系的優(yōu)勢所在。在與父親和姐夫合作后,他意識到在美國范圍內(nèi),很少有人掌握的資源能超過托馬斯·吉本斯。更為重要的一點在于,范德比爾特及其同代人認識到,蒸汽機(或者更廣泛地來說,機動化交通)是繼文藝復(fù)興初期的印刷機之后最引人注目的技術(shù)突破。船只可以借助蒸汽機在水面上隨意運動,可以逆風、逆水、逆海潮行駛,這是一種根本性的變化?!案锩边@個詞語已經(jīng)被用濫了,但用在蒸汽機上再恰當不過了。既然能夠通過實踐來了解蒸汽機,那么聽幾天他人的指揮也是物有所值的。
范德比爾特并沒有指望能和吉本斯好好相處。他后來回憶說:“我始終認為托馬斯·吉本斯是一個頗有主見的人,是我見過最強硬的人。我從不相信有人能控制得了他。他是一個無人能領(lǐng)導(dǎo)的人?!边@些話也完全可以用來形容他自己。饒具諷刺意味的是,當這兩個有著鋼鐵般意志的人相遇后,竟然會為兩人結(jié)盟撒下種子,推動美國國內(nèi)的自由貿(mào)易,并且摧毀 18世紀最后的堡壘——順從文化、特權(quán)和階級,盡管它們在當時早已面臨重重壓力。而這一切都始于一種最具貴族特色的儀式:發(fā)起挑戰(zhàn),進行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