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于軾:一方面年輕一代對歷史認識不深刻,另一方面他們的包袱也少,接觸西方的機會多,知識結構比較新,因為現(xiàn)在社會很開放,中國是一個非常開放的國家,外國的東西進來很多很多,所以青年人有機會比較不同的流派,如果他們善于思考,就不會出大問題。
馬國川:在某種意義上,開放比改革還要重要。
茅于軾:開放幫了我們太大的忙了,讓我們節(jié)省了時間,節(jié)省了成本,我們現(xiàn)在運用了市場經濟國家很多現(xiàn)成的經驗,特別是發(fā)達國家的經驗,如果我們自己摸索加以總結,那是很費勁的,他們搞幾百年搞出來這么一套制度,不容易的。我們不需要自己再去創(chuàng)造,學得來就可以了,就能用。更重要的是,開放讓我們開闊了眼界,知道了我們的發(fā)展方向,不大可能迷失方向。
馬國川:也就是說,如果中國仍然把握自由、民主、平等、法治的方向,改革開放就不會出現(xiàn)大的問題。但是,現(xiàn)在也有很多人擔心,很憂心忡忡,就是現(xiàn)在社會矛盾這么復雜,包括對富人的攻擊現(xiàn)在也很多,尤其是在網(wǎng)絡上。
茅于軾:就是因為沒有“破”掉陳舊的觀念,總覺得打倒富人是天經地義的,是符合正義的。沒有想一想,打倒了富人,窮人還是窮人,沒有可能變富了。我反復講這個道理,但是我覺得沒有人聽懂?!拔母铩钡闹袊兂闪烁F人的世界,而且誰也不敢變富人。鄧小平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才有了突破,開始有人跑單幫、賺錢。我國窮人的權益常常嚴重地被侵犯,但是我們在全力以赴地保護窮人的時候,不能侵犯富人的權益。如果我們不是把窮人和富人一視同仁,而是彼此對立,發(fā)動工農大眾清算富人,我們將重新陷入“革命—反革命—反反革命”這萬劫不復的深淵。中國幾千年的歷史就是這么一部彼此殘殺的歷史,人的心思都用來人斗人了,還有什么工夫去想怎么提高生產力,創(chuàng)造財富!清算富人的結果是大家一塊兒受窮,社會上再也沒有富人了。改革前誰有膽子當富人?當了富人就要挨批斗,不但自己挨批斗,子女和子女的子女,一代代下去都不許上大學,不得參軍,更談不上出國,甚至還要挨批斗。所以改革前中國已經徹底地消滅了富人,真正變成一個窮人國了。今天的富人全都是過去的窮人變的,甚至相當一部分是當時的“弱勢群體”變來的。20世紀80年代是沒有門路進政府和國營企業(yè)的人才去創(chuàng)業(yè)做生意。難道我們還想回到那種狀態(tài)嗎?我們愿意窮人永遠當窮人,還是有希望變富人?當然是后者。市場經濟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可能人人都是富人,社會上總有窮人。不論這個社會有多富,窮人還是難以清除。至少未來50年里這種狀況是很難改變的。
馬國川:去年您寫文章說“要為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也遭到激烈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