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神情落魄,我忙開玩笑地說:“不是!等你攢夠了,一齊給我!”阿爸馬上神采奕奕地說:“好!我一定給你攢夠了。但你不能買太貴的??!”說完,哈哈大笑,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四
阿爸這一走,有半年沒來。
五一假期,寶音想回去看阿爸。這個季節(jié)的草原還沒長出草來,我不想去。寶音有點兒難過:“你不讓他帶東西,他空手又不好意思來,就得我們回去是吧?”想想也是,送東西,其實就是他看望我們的理由。
借了輛車子,行走在空曠的原野。該死的寶音,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不住地停車問路。我忍不住發(fā)火,他委屈道:“以前坐客車,直接送到嘎查(蒙語:村)了?!?/p>
我啞然失笑,有其父必有其子。
到家,阿爸手擋在額頭,仔細(xì)端詳,確認(rèn)是我后,他笑得滿臉的皺紋都一顫一顫的:“我今天老聽見喜鵲叫!原來是--”他大約怕叫錯了,停了一下,“圖圖回來了!”
這一停頓,讓他的喜悅打了折扣。他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問寶音:“該吃什么呢?”寶音笑道:“有什么吃什么?!卑职琢藢氁粢谎郏骸澳闶潜旆鼠w壯的。肉都讓你吃了吧?”
他去羊圈里看了一眼,又打量牛圈里那幾頭小家伙:“圖圖嫌羊肉膻,我們殺頭牛吧?!睂氁粽f:“好!我們吃牛大骨?!?/p>
那頭小牛正甩著尾巴吃草呢。我于心不忍,再過一年半載賣了,能掙好幾千塊錢呢。阿爸說殺就殺,這么厚重的人情,我承受不起。
我說:“我想吃菜?!闭f完,我又后悔。這方圓百里人煙稀少,又是青黃不接的五月,哪里有什么新鮮蔬菜!
果然,寶音白了我一眼。阿爸搓著手,不知所措:“那該怎么辦?”寶音給我使了個眼色:“她愛吃干豆角!”我連連點頭。
阿爸大失所望,殺了兩只雞,吩咐額吉(媽媽)做了。他盤腿坐在炕上,點燃旱煙,遺憾地說:“你怎么不喜歡吃肉?凈便宜了寶音?!?/p>
我接著他的話說:“就是,連回來的路都找不著!”說到迷路,阿爸頓時來了興致:“我每次去看你們,下了汽車站,我就座6路車,我記不住你們小區(qū)的名字。就記得過8站地,我就看車門,一開一關(guān)是一站地??墒?,不知道是數(shù)錯了還是咋地,老是提前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