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忍耐不住，啊的一聲尖叫，不顧一切地把懷里這個不知該叫人還是該叫魚的古怪家伙推開，頭也不回地三步兩步跑上臺階，沿著原路跌跌撞撞地跑上二樓，順著主臥衛(wèi)生間那扇總是開著的小窗一溜煙逃出了這幢空無一人的別墅。

我像個瘋子似的在大馬路上亂跑一氣。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的，汗水順著額頭一直落進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我精疲力竭地停了下來，雙手按住膝蓋，呼哧呼哧喘得活像一架舊風箱。

公路上沒有車，遠處的沙灘上撐開了兩把太陽傘，但是沙灘上看不見有什么人。這里的人大多要在四五點鐘之后才出來。也許是陽光太烈，遠處的景物都蒸騰在熱氣里，白花花的一片，讓人看不清楚。

跑得太急，讓我有點想吐。這個時候猛然停下來會更難受，但是順著空無一人的街道走出幾步之后，心頭空茫的感覺反而越來越強烈。周圍沒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沒有任何具體的參照物來證明我確實身處現(xiàn)實之中，最初的驚恐到現(xiàn)在都變成了惶惑不安。我忽然間對幾天之前的那個認知不太能確定了，我的神經(jīng)真的沒有錯亂？

我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頭埋進膝蓋里，不知所措。

我真的看到一條銀藍色的魚尾巴嗎？

我看到的那條魚尾巴真的長在他的身上嗎？

我真的沒有看錯嗎？

那個人……真的是深海嗎？

……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可是我一個都回答不了。我這幾天神經(jīng)太緊張，又沒有好好睡覺，即使眼花出現(xiàn)什么幻覺，也是正常的，我試圖這樣安慰自己。

但是……如果那不是幻覺呢？

我咬著自己的手指，又一次逼問自己：如果那不是幻覺呢？如果他真的是深海，而深海又真的長著魚尾巴呢？

揉了揉自己發(fā)脹的腦袋，我不太情愿地對自己說，那不但是魚，而且還是一條受了傷、奄奄一息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