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咱們又不是沒案子,那么多壓著呢?!蔽抑懒_一指的是哪些案子,她認準(zhǔn)了婚姻不忠的案子。一切都無可挽回?;丶野?,我想?!叭ツ膬??”上車后我下意識地問羅一,問完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仍沒放棄某種努力,又怕羅一拒絕,于是又含糊地問了一句:“回所里嗎?”我連想也不敢想賓館了,只能暗示地提到所里。“還有事嗎?”羅一認真地問?!暗挂矝]事了,好吧,我送你回家?!蔽宜斓卣f。如果沒戲唱了還不如爽快一些,表明我早忘了那件事。羅一住龍?zhí)缎^(qū),我非常熟悉那條路線,從正對著龍?zhí)豆珗@的夕照寺街走到頭,向右拐第二個大門就是。我把車停在公園門口一棵樹下,說:“羅一,你走一段吧,我就不送你到門口了?!绷_一下車,我也下了車,順手鎖上車門?!澳愀蓡崛ィ俊绷_一疑惑地問我。“我到公園走走?!睂嶋H仍暗存想法,也許羅一會跟上我?“都幾點了?”羅一說?!皼]事。”我說,“你走吧。”我們站了一會兒。沒有告別、擁抱、吻、愛,一切都像影子。我進了公園,毫無目的。羅一不可能隨我進來,但我還是幾次回頭。我在公園亂走了大約不到十分鐘,突然想到洗浴中心,一下有了方向,立刻折返。出了公園,心情激動,躥到車上,一路尋覓,很快就見到一家,停車、鎖車。洗浴中心旁邊的發(fā)廊小姐向我招手,十分妖艷,但我還是進了洗浴中心。我不喜歡發(fā)廊,發(fā)廊太鬧了。后來當(dāng)我獨臥包房,目送吊帶離去的背影,我平靜下來--平靜得如此之快,覺得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并不存在一個羅一。
二十一
簡:五十年前,你若翻翻報刊雜志,根本找不到“環(huán)?!边@個詞,那時長期流行全世界的口號是“向大自然宣戰(zhàn)”“征服大自然”“人定勝天”,無論是美國還是中國,都是一樣的,都把大自然作為人類征服和控制的對象。人類的這種意識起源于洪荒的創(chuàng)世年月,直到二十世紀(jì)中葉前沒有人懷疑它的正確性,是蕾切爾·卡遜第一次對人類中心主義提出了質(zhì)疑。這個瘦弱、身患癌癥的女學(xué)者,向人類的基本意識和幾千年的社會發(fā)展勢頭提出了挑戰(zhàn)。記者:為什么是一個女人,而不是美國那些多如牛毛的男人第一次提出這么嚴(yán)重的質(zhì)疑?簡:因為女人本身就是春天。記者:說得太好了,你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書吧?簡:我長期失眠,沒辦法,有時就看書。記者:我能感覺到你的書是夜里讀的,和別人不一樣。夜里讀書的人又清醒,又像夢的語言。簡:你說得很好,如果我們是黑夜女人,蕾切爾·卡遜就是黑夜母親。最初我讀《寂靜的春天》是在我剛上山不久,我面對山中的夜空,覺得蕾切爾·卡遜力圖說服人類。事實上不是卡遜引導(dǎo)我走向了她,是我自己在黑暗中慢慢走近了蕾切爾·卡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