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走的時候又威風(fēng)又神氣的老伴也已經(jīng)70歲了。
由于右眼在幾十年前的事故中瞎掉了,左眼的視力在他老了以后也急劇下降,他看報紙要戴上眼鏡,把三個放大鏡綁在一起才能看清楚。
他看著我大哥一家的照片,也總是念叨,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兒子了,我們現(xiàn)在日子好過了,說什么也要找到兒子,給兒子一點補(bǔ)償。
可那時與大陸通信都要七轉(zhuǎn)八轉(zhuǎn),經(jīng)過很多偽裝才能寄到我們手里,找孩子這種事兒我們不回去恐怕根本無處查找。
再接到大女兒的電話,我就忍不住把她在大陸還有個哥哥的事兒告訴了她。
女兒聽了半天才說,媽媽,你可真夠可以的,當(dāng)年為了爸爸能把那么小的孩子扔下就走。
女兒那時在美國已經(jīng)生了兩個孩子,做了母親的她當(dāng)然知道與自己的孩子生離死別是種什么樣的殘忍。
可是,我沒有辦法,女兒,我當(dāng)時要不舍下孩子,就要失去你父親,再說,他們告訴我?guī)讉€月以后就會回來,要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面對大洋彼岸女兒的不理解,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是我知道無論我怎么解釋,女兒她們這一代人也很難理解,畢竟,那是過去了的歷史。
女兒沉默地放下了電話,但是她答應(yīng)再托那個青島的朋友幫我查查看,而我能夠提供的只有那個奶媽的名字,“劉翠梅”和我兒子的乳名“金金”。
整整一年,一直到1988年女兒回臺灣過春節(jié)時,大陸這邊才有了確切消息,那個奶媽早已不在人世,她倒是有四個兒子都活著,其中有一個當(dāng)初送給了別人收養(yǎng)。但具體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過春節(jié)的時候接到這個信兒,讓我悲喜交加,那時候臺灣已經(jīng)允許回大陸探親,我和老伴商量說什么也要回一趟大陸,親自去尋訪兒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