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太太耳朵靈敏，聽到了西比爾的說話，發(fā)覺話音中包含一絲她不喜歡的自卑；而那兩個年輕的公使館秘書則無動于衷，表情漠然，仿佛默認(rèn)只是舊世界才有社會交往的觀點。他們也太心安理得了，真是豈有此理！她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氣勢洶洶的聲音，足以震撼他們的“鴿棚”。

“美國的社會交往？確確實實，美國是有社會文明的，而且是非常高尚的社會交往，但有它自己的規(guī)則，下車伊始的人們很少理解。我來告訴你那是什么吧，奧西尼先生，這樣你就絕對沒有什么犯錯誤的危險了。美國的‘社會文明’，就是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的一切誠實的、彬彬有禮和聲音悅耳的女人，一切善良、勇敢和毫不矜持的男人。他們?nèi)巳硕加幸粡堊杂沙鋈朊恳粋€城市和鄉(xiāng)村的通行證--‘順應(yīng)潮流，不可背時’；一個人的遭遇如何，就取決于是否使用這張通行證，而不取決于這張通行證是否迎合他的愿望。這條規(guī)則是毫無例外的，那些以為‘亞伯拉罕是我們的老祖宗’的人，必然被順應(yīng)潮流的性格所吞沒；這種性格可是我國的大宗出產(chǎn)?！?/p>

李太太沖動地一揮叉子，把一塊方糖扔進自己的茶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未免有點兒可笑。兩位受驚的年輕人挨著訓(xùn)斥，根本不懂李太太的意思，只是微微露出默認(rèn)的神色，站在一旁注視著李太太。但西比爾卻詫異得目瞪口呆，因為她姐姐并不是經(jīng)常這么使勁地?fù)]舞星條旗的。可是，李太太說得太認(rèn)真了，根本沒有發(fā)覺他們?nèi)说臒o聲反應(yīng)，或者，她實在只顧自己說的，別的全不理會。她發(fā)泄了一通，大家沉默了片刻，然后，談話的頭緒，又從被西比爾剛剛萌發(fā)的那點兒鄙夷所打斷的地方，悄悄揀了起來。

卡林頓走進客廳。

“你都在國會干些什么??？”馬德琳問。

“院外活動！”卡林頓以其半真半假的幽默口吻回答。

“這么迅速？國會才誕生兩天嗎？”李太太驚奇地問。

“太太，”卡林頓極其平靜地恨恨回答，“國會議員像天空中的鳥，只有早起才能捉到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