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州受到震撼
1992年,我下海去了廣州,頗受震撼。在北京,烤地瓜、拉板車的張嘴都是政治,可在廣州,沒人關心這個,大家只談早上吃點什么,晚上怎么泡澡。我第一次明白,國家與社會不是一回事,彼此是分層的,社會可以自成一體。
過去說廣州是文化沙漠,其實不對,廣州只是沒有北京這種文化形態(tài)而已。如果從社會文化的角度看,廣州反而是首善之區(qū),在北京那些很牛的話題,在這里全沒用。
撲騰一陣子,我又回來了,因為知識分子下海晚,沒撈到什么好處,只好一身泥巴爬上岸。像我原來住的地方,街道里最早下海的,多是刑滿釋放人員,居委會主任給辦好執(zhí)照,親自送上門,怕他們再鬧事。下得早的人,自然有優(yōu)勢。
1996年,高校熱了起來。一是開始評職稱,這是給你名。二是有了課題費,有的課題能給好幾萬,可哪兒花得了這么多呢,100萬就差不多了,這是給你利。有名有利,比下海的誘惑大多了,這一年堪稱“上岸年”,大家爭著被“收買”。我也是這一年回來的。
玩世現(xiàn)實主義
不少人說我的畫有“玩世現(xiàn)實主義”的風格,“玩世現(xiàn)實主義”是栗憲庭先生對圓明園某一種畫風的定位,和國畫不是一回事兒。我和這些畫家關系還不錯,1993年還在那里拍了3個月照片。
對個體來說,最大的焦慮是你要調整和這個時代的關系。1989年后,有的人出國了,這是溜走派。有的留下來,但什么也改變不了,只好玩世。不僅是美術界,當時文學界有王朔,音樂界有崔健,大家調侃、憤怒、自嘲、戲謔,是為了安頓自身,要不怎么活呀?這是我們中國人特有的方式。
中國畫有文人畫的一支傳統(tǒng),但偏雅致化,一種是孤立于現(xiàn)實,自外于社會,保持個體清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另一種是主動干預社會,比如世俗繪畫、諷刺畫,但成就不高。我力圖將兩者結合起來,即文人的筆墨,漫畫的干預。因為今天不可能完全文人化。過去你還可以逃到山里,蓋幾間房,看山看水的,可現(xiàn)在呢?這算違章建筑,馬上會有人來找你,拆!在今天,避世、隱居不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