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郁而純情的詞人,永遠醉心于那“初見”的美好,永遠忘不掉那些曾經(jīng)的溫馨和感動。無數(shù)的傷心往事即使都已漸漸地消褪了顏色,也只能是被封鎖在了記憶的最深處。那一年,那種曾經(jīng)的溫暖和感動再一次來到了納蘭的身邊。
那一年,是納蘭三十歲的時候。秋風時節(jié),容若的莫逆至交顧貞觀重返京華,隨行的有一位江南女子,名叫沈宛。她是江南最出眾的才女,她熟悉士大夫們必須熟悉的所有典籍,她讀得懂納蘭詞中埋伏著的所有典故,她讀得懂他的愛情。
這是容若和沈宛的第一次相識,卻遠非他們的第一次相知。在以往的三年里,在顧貞觀和容若從未間斷的通信中,容若早已經(jīng)知曉了沈宛這位吳興才女的芳名,而沈宛也早已由風傳天下的納蘭詞里,深深懂得了這位濁世佳公子的心。這一次,當真的由天涯久慕到對面相逢,兩個人忽然明白了:他們,是屬于彼此的。
人生若只如初見,納蘭沒有說錯??墒?,他們又仿佛相識太久,也彼此等待了太久。
納蘭為沈宛安排了臨時的住處,一段悱惻的故事就這樣自然地發(fā)生了。故事的開端沒有誰阻擋,也沒有誰能夠阻擋。這是一個必然的結(jié)局,天真的納蘭又找回了久違了的溫情。
可是,幸福來得突然,也去得太突然。很快,容若作為康熙皇帝的一等侍衛(wèi)護駕巡視江南;這是何等的荒誕,沈宛從江南千里迢迢地到了北京,容若卻要從北京趕赴千里迢迢之外的江南。命運沒有讓他們今生擦肩而過,可是既相逢,卻又要別離。他們約定,等容若回返京師,兩人便即刻完婚。
這一傷別的遠行,便遙遙行到了江南。那里,是納蘭多少知心舊交的家鄉(xiāng),也是知心愛人生長的地方。這是一次不得已的遠行,也終于成為一次快樂的遠行。就是在這塊沈宛的故鄉(xiāng),容若況味著相思的愛情。于是,就是在這次不得已的別離、不得已的征途上,容若寫下了一組著名組詩的《夢江南》,我們來看其中的幾首:
江南好,真?zhèn)€到梁溪。
一副云林高士畫,數(shù)行泉石故人題。
還似夢游非。
竟然真的到了梁溪!為什么容若會生出這樣的感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