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小姐就是王法

日過中天，北關城內車水馬龍，路上熙熙攘攘的盡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忽然，城南方向傳來一陣清亮的駝鈴聲，穿透鼎沸的人聲，悠悠揚揚地為喧鬧的北關城平添幾分旖旎。

城中居民以及經常途經北關城的客商聽見駝鈴聲都是眼前一亮，不自覺地向著駝鈴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遠遠的，四匹雪白駱駝、八匹烏黑駿馬簇擁著一輛烏木馬車正向著城東而去。

車隊旁，伶伶仃仃跟了一匹白馬。白馬上，是一名俊美的青年文士，正是白家的大管事白商陸。

這樣的排場不必多說，北關城里的百姓都知道，車中人定是白家小姐白茯苓無疑！

駱駝上坐的四個衣飾鮮麗的俏美丫鬟，分別名為白果、丁香、馬蓮、馬蘭。黑馬上的騎士則是八個身穿褐衣、腰上別了木棍作家丁打扮的壯漢，他們都姓白，按入門先后以數(shù)字為名。

馬車很快到達目的地城東鐵釘胡同口，馬上的白商陸與家丁們齊刷刷跳下馬，其中四名家丁上前扶了白駱駝上的丫鬟下來，另外四名家丁則跑到面前那條小胡同用力敲一間破草房的木門。

胡同口附近轉眼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消息靈通人士猜測道：“哎？這不是李秀才家嗎？莫非白小姐看上了他老婆黃氏？”

車旁，四個丫鬟也各自忙活起來。馬蓮從駱駝鞍袋中取出一個古怪的木框，一抖撐開了就變成一張椅子，丁香則取出綢傘支開，馬蘭在馬車門下拖出一架小小的木梯，最后一個丫鬟白果拉開車門，伸手去扶車中人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集中到了車門處，甚至有人忍不住發(fā)出吞口水的聲音，整個北關城的人都知道，白小姐可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

一只雪白的小手自烏木車門旁探出，然后是一截翠綠的絲綢衣袖，陽光下，那一只手好像半透明的羊脂白玉一般，細膩得看不見一絲紋路毛孔，柔若無骨地扶在丫鬟粉色的緞子衣袖上，玲瓏剔透，說不出的好看。

周圍忽然靜得落針可聞，人們都不自覺地屏息靜待這只手的主人露面。

終于，身段婀娜，一身綠襦繡金絲云白長裙的白茯苓在丫鬟的扶持下，低頭踩著車門前的木梯一步步走了下車。她雙腳踏到地上，慢慢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來，烏黑如瀑的長發(fā)松松綰起，沒有釵環(huán)首飾，一張清麗絕倫的小臉展露在眾人面前。

十五歲不到的白茯苓看上去還有些稚氣，眉心一顆殷紅的朱砂痣，十足十傳說中觀音座前的玉女，美得空靈脫俗不似塵世中人。

扶著她的大丫鬟白果利落地把她扶到一旁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又取出團扇輕輕搖了起來。

幾個丫鬟進退有度，其容貌氣質、衣衫用料，就算與京城的大家閨秀相比也不遑多讓。

那邊，家丁白十三擂門擂了好一陣，木門終于在倒塌前吱嘎一聲打開。一個瘦巴巴、衣衫襤褸、臉色蠟黃的書生打開門來，一見門外聚了這么多人，頓時吃了一驚，不待他說話，就被白十三一手揪住領口拖了出來。

那書生抬頭正好看見不遠處羅傘下天仙一樣的白茯苓，頓時兩眼發(fā)直，有些失神起來。

白商陸走上兩步，擋住他的視線。他上下打量了那書生一陣，眼中露出幾分鄙夷之色，從懷中取出一份契書道：“你就是李端方？黃氏是你的妻子？”

李秀才囁嚅道：“是，是……”

白商陸點點頭，道：“我家主人想買下你的妻子黃氏為婢，作價十兩，這是賣身契書，你這便簽了吧?！?/p>

李秀才愣了一下，吃吃道：“小，小生沒說過要賣妻啊?！?/p>

白商陸還沒開口，旁邊白十三已經上前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李秀才當場被打得如同蝦米一般抱著肚子縮成一團癱在地上，嗷嗷慘叫。

“我家小姐要買，你不賣也得賣！還是你敬酒不喝要喝罰酒？”白十三惡狠狠道。

這邊說話間，馬蓮和馬蘭就在兩名家丁的陪同護送下直入李秀才那間破草房，轉眼帶出一個怯生生的美貌少婦。

少婦被帶到白茯苓面前。白茯苓仔細看了她一眼，雖然衣衫破舊打滿補丁，但仍是十分干凈整潔，眼神略有些怯懼緊張，不過并不閃躲。

白茯苓越看黃氏越滿意，轉頭對白商陸道：“白平子說的就是她嗎？”

白商陸點點頭，白茯苓不耐煩地掃了一眼正在地上嗷嗷叫個不休的李秀才，皺眉道：“那快些吧，記得讓他把放妻書也一并簽了。”

“是！”白商陸答應一聲，將那張賣身契交給身邊的家丁白十二，。另一頭，白十一已經從鞍袋中取出筆墨印臺，又翻出一份格式標準的放妻書，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