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拍完,梅帥元盤點賬目,商家拿來八千,張仁勝花了一萬,第一單生意賠本了。好歹經(jīng)歷了第一次,他們安慰自己“只當花錢交學費”。經(jīng)過一番痛定思痛的思考和改進,梅帥元接下來的生意經(jīng)越念越像樣,漸漸有點顧客盈門、應接不暇的味道。
畢竟是本地廣告業(yè)的開拓者,梅帥元開始駕輕就熟于策劃文案和廣告臺本,因為扎實的文學底子,業(yè)務開展得非常順溜,吸引來不少國內(nèi)知名企業(yè),那一段時間拍電視廣告都拍瘋了,有時一天就是兩三條,自然也就賺錢如流水。
在幫客戶開拓市場掙錢的同時,自己也獲得豐厚的回報,更重要的是,懂得了市場。經(jīng)營廣告公司是梅帥元商業(yè)天才得以發(fā)展的最佳途徑,此人后來之所以能把藝術和商業(yè)結合到天衣無縫的境界,一定與這一經(jīng)歷有關。
根子上畢竟還是文化人。梅帥元經(jīng)商掙錢再多,也抹不去戲劇舞臺在他心中投下的那一抹亮色。隨著新任文化廳長韋壯凡一聲召喚,他又乖乖回到廣西壯劇團。
這回,他不翻跟斗也不做編劇,從政,當團長,正處級。
梅帥元從來都不是一個約定俗成的人,這從他家風格迥異的裝修上,足以看得出來。四房兩廳的格局,四個房間有中式也有西式,有鋪地板的也有鋪地磚的,其中一間屋子更有特色,索性用富有質感的原木,給整個包裹一遍。如果搬來火炭水桶,簡直就是桑拿房。
當初做編劇時,梅帥元寫下大大小小七八個戲,無一例外全都參加了中國戲劇節(jié)、中國藝術節(jié)等國家頂級藝術盛會。等當了團長之后,就不能單單考慮編劇的事了,他得超越“局部”俯瞰“全局”。
當時的廣西戲劇界,拿過“曹禺戲劇文學獎”,也拿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唯獨沒有拿過中國戲劇最高獎——文化部“文華大獎”。
這個擔子,落在了梅帥元肩上。
這在當時,幾乎是一件癡心妄想的事情。壯劇這個偏遠地區(qū)的小劇種,硬要去摘中國戲劇皇冠上的明珠,要比在《人民文學》發(fā)一個頭條小說難得多。因為戲劇是集體創(chuàng)作,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掉鏈子”,都會全盤皆輸。
消息傳出去,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這絕對不可能!
梅帥元仍然一副不露聲色的招牌表情,壓力再大也照吃照睡。私下里,卻聯(lián)手武漢大學作家班的同學陳海萍,邀請本地編劇常劍鈞,拉出了一心沖擊“文華大獎”的劇本,壯劇《歌王》。
該劇通過一位古駱越民族青年首領、一位美麗大方的宰相女兒和一位勇猛善戰(zhàn)的將軍,講述了一個用山歌熄滅烽火、以愛情化解仇恨的浪漫故事。
劇本完成后,一貫用人“唯親”的梅帥元,不惜冒險找來從未執(zhí)導過舞臺劇的張仁勝,擔任該劇導演。讓人更覺“冒險”的是,梅帥元拓展了壯劇定位,將其界定為具有濃郁西南少數(shù)民族韻味的“風情壯族”。
全劇將約定俗成的壯語對白,統(tǒng)統(tǒng)改為跟西南官話一脈相承的桂柳話,唱腔設計也摒棄原有的條條框框,從壯語地域的優(yōu)美山歌中汲取精華。如此一來,那些非壯語地區(qū)的人們,更容易聽得懂看明白。
更為甚者,為了演出陣容的美觀,將二十幾位才50歲的演員全部退休,引進了大批年輕美麗的女舞蹈演員,讓這個有點土氣的地方劇團光彩鮮亮。老藝人們不干了,罵他是不懂壯劇的敗家子,千言萬語歸結為一句概括:
“仔賣爺田不心疼!”
不懂者有時可能是真懂者。面對各種意見議論,梅帥元不爭辯,虛心接受但堅決不改,軟的硬的都自己扛著,朝著心中的目標堅定地行走。直到大型風情壯劇《歌王》在中國藝術節(jié)上載譽歸來,那些罵人的嘴巴,才被金燦燦的“文華大獎”給徹底堵住。
有人驚嘆梅帥元的堅持。當然,比起他后來用5年時間打造實景演出《印象?劉三姐》時所經(jīng)歷千辛萬苦的磨礪,這算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