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調(diào)情(一)

2009/9/16  

記得幾年前，蘇絲跟幾個女性朋友談各自少女時代調(diào)情的方式，記得當時總結出來，有妖嬈纏人式，清純無辜式，小鳥依人式，智力比賽式，最后勝出的是羅蘭的“霸王花硬上弓式”——當然這個勝出標準眾說紛紜。羅蘭當年在大學里迷戀一男生，該男生每天清晨在學校操場跑步，那時候還男女授受不親，也無手機或互聯(lián)網(wǎng)傳情，寫信就更危險，隨時可能被他人截獲導致身敗名裂。

作為文藝骨干的羅蘭，遂每日清晨，到操場邊的單雙杠上操練，惡狠狠的英姿堪比《紅燈記》，很快就把該男生俘獲啦。這個故事之所以勝出，是因為這種展現(xiàn)體能來追求異性的“硬辦法”，聽起來只有男的會干……

“硬”這個詞，有好多種不同的意思，完全看你怎么組合。

“硬道理”——霸道的道理，“硬傷”——致命的弱點，“硬糖”——硌牙的糖，“硬骨頭”——煩人的人。

蘇絲跟朋友們造出來的“硬調(diào)情”這個詞，就比較微妙，也有好幾種解釋。

比如說，當年孟蘇空床期，不慎與一個有婦之夫(我們叫他“之夫”吧)互相心生情愫。該“之夫”身居要職，不敢造次，一起集體吃了幾次飯，曖昧短信發(fā)了幾遭，都沒有什么實際動作。倆人都明白，孟蘇在城西上班，“之夫”在城東，周末是屬于家人的，只有工作日，才有短暫見面的可能。

然而北京商業(yè)機構雇員的工作日，是何等讓人身心致殘，大家都可以從下班期間各人臉上近乎白癡的表情上看出來——有的人下班途中在地鐵上睡著，哈喇子流一地，不是因為累的，純粹是因為腦子白天受損。

調(diào)情短信一來二去，斷斷續(xù)續(xù)?，F(xiàn)在的中青年都喜歡裝早熟，因為傳統(tǒng)文化鄙視小年輕，好多“精英”接近中年，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前半部分人生都跟著父母的期待走，走到一半意興闌珊。這時候腦子開了個小差，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個把好東西，完全不符合父母意愿，但煞是可愛，實在舍不得撒手，怕撒手就失去了早就失去的青春，然而已有的也得死死抓住以防孤老終身，是以練就了超級分裂人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撒謊。你說他撒謊他還跟你拼命。

總之，“之夫”和孟蘇在緊巴巴的日程表中，好容易挪出一個傍晚的時間，硬著頭皮約了吃飯。

是日，交通高峰提前到來，遲遲不散。孟蘇從西四環(huán)“發(fā)車”，“之夫”從東南四環(huán)“起兵”。兩人足足在煙塵滾滾的四環(huán)路上走了一個半小時。也正趕巧，因為交通事故，堵在城里某處的立交橋下，眼看餐館就在遠方如海市蜃樓熠熠生輝，就是動彈不得，又不能棄車而行?！爸颉鳖^疼病犯，孟蘇也腰酸背痛急于上廁所，此時已經(jīng)夜里點將近，兩人短信互相道歉，各自繞道回家了事。

現(xiàn)代牛郎織女的故事，不過如此。在這里，“硬調(diào)情”的“硬”，指的是忽略自己精力不濟的事實，企圖做耗力氣的課外練習。

第二種“硬調(diào)情”的故事，是閃閃貢獻的。

那還是閃閃的郁悶單身期，最愛去北京某著名讀書咖啡館自習。該咖啡館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讀書愛好者，各個年齡段的國際混混，媒體圈名人，極其偶然地，還有寂寞的低級外交官，等等。當然奔著這些人來的世界各地的姑娘，也供應充足。

那天下午，閃閃正在那門口的長桌上自習，旁邊忽然坐下一個帥小伙兒，也是常來的。閃閃跟他目光相遇，羞澀一笑，埋頭接著干活。

一小時后，忽然打門口進來一姑娘，看起來出頭，濃妝花裙腳踝上有文身，進來轉了一圈，突然就對小伙子說：我來幫你學中文吧！

閃閃暈。

然后他們就熱烈討論起中文學習啦。閃閃聽得可清楚……女：去見馬克思了，意思就是說，死了，go to heaven. 男：I hope he went to heaven.

瞧這文化誤讀的。

此女還有個同伴，倆人各坐閃閃左右……這邊討論中文，說起芋頭，男的死活不知道是啥，女的也不知道英語怎么說。閃閃說，“突然之間，我另一邊的女同伴拿起了電腦，上面有幅芋頭照片……我夾在中間啊，天雷滾滾！”

“芋頭的故事”，把幾個女人笑得滿地打滾。這里，“硬調(diào)情”的“硬”，是“硬來”的意思。語言不通、經(jīng)歷不足，都不是問題，只要另一方心知肚明并且參與其中，再低幼、再困難的對話也如滔滔江水?？嗟氖悄切A在中間的聽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