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處可躲,無處可藏,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所以我別無選擇,只能跟著他。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陷入了絕境,只能等待著媽媽來找我。我想立刻回家,哪怕等待我的是繼父卡爾的一頓苛責(zé),我也樂意接受,只要可以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就好,只要可以遠(yuǎn)離這個用電槍傷害了我的陌生人就好。
他把我?guī)нM(jìn)浴室里,把門關(guān)上,然后鎖好。在洗澡水嘩嘩嘩的流淌聲中,我聽見眼前這個陌生人對我說,把衣服脫掉。
什么?!把衣服脫掉?!為什么?!不!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我對自己的身體非常難為情??墒撬f,我要是不聽話,就要自己動手了。我嚇得無法動彈、渾身戰(zhàn)栗,所以只好做了別無選擇的選擇——一動不動,像一根木樁子似的立在那兒。他強行脫掉我的衣服,而我就那樣一絲不掛地站著,感到困窘萬分,默默地看著他把我所有的衣服連同鞋和書包一起塞入一個袋子里。幸好他沒留意我小拇指上的那枚小小的戒指,我松了口氣,我真怕他會連它也奪走。接著,他自己也脫掉了衣服。我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他。
“以前見過男人的裸體嗎?”他問?!皼]有。”我回答。我從沒見過男人的裸體,而且知道自己不該去看?!斑@么大了還沒見過,真難以置信,”他說,“你轉(zhuǎn)過頭來看看我的身體?!蔽掖掖移沉艘谎邸T谝魂圀@慌不安中,我感到自己的面部神經(jīng)抽搐了一下,隨后一抹怪誕的笑容浮現(xiàn)在我的嘴角上——有時候,我笑只是因為我很緊張。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由自主。這個人簡直是世界上最奇怪、最荒唐的人!過了一會兒,他說:“去沖個澡吧?!蔽蚁刖芙^,但他把我推到噴頭下,然后自己也開始淋浴?!昂煤孟匆幌?。”他說,同時把一塊肥皂遞給我。
我想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覺,不想和這個陌生人在這兒一起淋浴。但我只能照他說的去做,不然又能怎樣呢?之后,他又問道,剃過腋毛嗎?沒有,我回答,感到詫異萬分。太奇怪了,這個人讓我做的事情怎么居然都是我要向媽媽征求同意去做的事情啊!我暗自思忖道,不過他為什么要我在他面前做這些?我即將參加的戶外教學(xué)活動是去水上樂園,我一直想問問媽媽,我可不可以刮掉腋毛和腿毛。那些體毛令我很難為情,但我不知怎么向媽媽開口。我記得,前一天晚上,我走進(jìn)她的臥室,想向她提個“問題”。可我一直干坐在那兒,開不了口。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把“問題”提出來,她會說什么。
……
盡管我現(xiàn)在和這個問我奇怪問題的陌生人在一起,但是我所有的念頭卻總是離不開媽媽。媽媽一定很著急,有沒有人告訴她我被陌生人擄走了?她怎么才能找到我?他給我剃掉了腋毛和腿毛,為什么他要這么做?我疑惑著。他剃完之后,告訴我,不用再洗了?;秀敝?,我覺得自己置身于一場無法控制的噩夢里。滾燙的眼淚悄無聲息地從我冰涼的面頰上滑落下來,寒冷讓我顫抖起來。我想止住眼淚,對自己說要勇敢??晌矣X得我的人生已不再屬于自己。我感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幾乎癱倒在地。眼前的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我安慰自己說,這只是一場夢,一會兒我就會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