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膽道:“抽得時日,曾兄帶我去祭奠一下她?!弊詮闹ち松硎?,口中多提及母親,少談論起父親朱由榔,這想必與他小時的生長環(huán)境有關,便似他尊奉曾老夫人干娘,卻從未稱呼曾老頭是干爹一樣。
曾老頭道:“兄弟心既認下楚嬪妃做母親,那就承認了是朱家子孫,兄長不愿逼迫你,龍延玉座,兄弟自行掂量坐還是不坐吧!”
當?shù)眠@時,張大膽欲要辭推,實已沒了借口,否則真如神算所講,別人都會誤認他是膽怯怕死之徒。暗嘆一聲,心道:“曾兄太過了解我了?!敝坏玫溃拔易褪??!睙o奈回身,果真坐下。
曾老頭一見大喜道:“福伯,把鈿盒給張……唉,該改口叫朱明王了,把鈿盒交給后主明王?!?/p>
張大膽不適應道:“朱明王,這名號聽來好不習慣,曾兄還是依舊叫我張兄弟好了?!?/p>
曾老頭道:“這怎么可以,只要坐上了這玉座,你就再也不是什么張大膽,應改正名號朱……”忽然想起,皇室子孫豈能直喚名諱,頓了下道,“當今天下,朱家直系子孫已經寥寥無幾,但凡有真龍登聲一呼,天下烽煙必將四處燃起。明王后主,朱室復興,兄弟以后當也要改變自稱,便作明王才是?!?/p>
張大膽道:“明王稱謂,兄弟更加不習慣,我看這樣好了,人前還叫我張兄弟,人后你們愛怎般稱喚便就怎般稱喚,至于我自身,之后就稱慈燁。慈燁一名,想必除去你們,也就無人知曉我是朱家的子孫,自也無不妥之理?!钡狭诉@玉椅子,知道不做些表示,定也是不可的。
曾老頭道:“也好,事剛開頭,不習慣也在情理之中,以后慢慢適應,逐漸改正過來就是?!?/p>
便在這時,管家福伯已將那鈿盒打開,遞過道:“張……朱明王,祭牌是否可以開始了?!?/p>
朱慈燁道:“祭牌,怎樣個祭法?”接過鈿盒,見里頭整齊碼排著十三面飛鷹銀牌,鷹翅振展,喙頭向左,目眼熠熠生輝,甚是雄偉。
福伯道:“明王只需把牌子分發(fā)眾人,祭牌便就是開始。”
朱慈燁想:“原來祭牌是這樣地簡單?!碑斚氯〕龅谝幻驺y牌,見上面有“五門善人”四字,不禁讀將出口:“五門善人?!?/p>
“在?!遍T衍趕緊起身出來,畢恭畢敬地跪在了地下,雙掌平托。
朱慈燁一愣,道:“門老板,你為何要行這般大禮?”
門衍一聲不吭,福伯道:“明王,請把牌子交給老奴,讓老奴給門老板送下去?!?/p>
朱慈燁只好將牌給了他,門衍接過飛鷹銀牌,叩一叩頭,道:“門衍領受,赴湯蹈火,誓要重振江山?!蹦饋硗嘶刈弧?/p>
朱慈燁接著拿來一面銀牌,牌上鐫著“竹青娘子”四字,便就念將出口。誰知石室內半晌都無聲動,靜悄悄的,不見有人出來。
福伯低聲道:“‘竹青娘子’孫小妹沒來?!?/p>
朱慈燁只好輕放回銀牌,換了一面,讀道:“粉蝶花?!狈D了下牌面,見背上還有幾個字:葉瑩瑩。
蒙面女粉蝶花葉瑩瑩見叫到自己,也出來領牌回身。
片刻工夫,十三面飛鷹銀牌已分發(fā)完畢。咬舌媒婆本名雷鶴娘,號“煞面婆婆”;歐陽逍遙長年臥病,卻意外叫得“病大夫”歐陽游;“三界閻羅”活眼神算;“引魂鉤”房雄……俱都領了牌子。
階下眾人當中,卻不見有曾老頭的號牌。
朱慈燁異道:“曾兄,這里怎么沒有為兄的牌子?”
曾老頭從懷里取出一面與眾人同樣的銀牌,道:“我的在這兒,當年經得天王同意,也為方便保護你,此牌就一直未離過身上?!?/p>
朱慈燁一陣心暖,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早晨你給刀疤鬼見愁瞧的就是此牌?”
曾老頭道:“正是此牌?!?/p>
朱慈燁道:“想不到曾兄亮一下名號,就把那京城第一捕快給嚇跑了?!焙鋈缓闷娴?,“不知曾兄的響名可是什么?”
曾老頭道:“我本名曾天壽,年輕在江湖闖蕩時,道上朋友瞧得起,送了個‘行衣壽人’的名號。后來為了隱匿身份,和眾兄弟一樣,姓名差不多都給忘卻了?!?/p>
朱慈燁察看了鈿盒內余剩的銀牌,忽然發(fā)現(xiàn)當中有一個姓名很是熟悉,拿起看時,正是他“父親”張依風,正面鐫著“迎風劍客”,輕輕撫摸了下,這面牌子以前他“父親”該一直帶在身邊,如今牌子還這般光鮮,“父親”卻早已不在了,鼻酸之下,恭敬地放了回去。
又察看了另外幾面牌子,看見早前聞曾兄他們談論起的嚴剛、梁四等人亦在其列,當下便就猜測到了三四分?!帮w艷刀”嚴剛應當是嚴胖子,“索命鬼”梁四有可能是酒老鬼,而那“白筆妙手”張一書即是張畫師,“冷湘笛”辛鋒該就是辛家老爺辛鐵風無疑了,至于老朱,管家福伯提點正是他一直猜測不透的“血衫人”楚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