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yàn)槔蠋煹脑挵?,身后那個家伙沒有拒絕:“好的,老師?!?/p>
薄荷不得不轉(zhuǎn)過身去,把那張丟臉的卷子交給席睿南,面對面地聽他給她講解那幾道錯題。眼睛卻不看他,只目不斜視地盯著試卷,一言不發(fā)地聽他講。他講得很細(xì)致,深入淺出,倒比化學(xué)老師絮絮叨叨地講述更容易懂。讓她微微訝異:沒想到他還是塊小老師的料子呢。
而且面對面地聽席睿南講題,他唇齒間的薄荷香在空氣中絲絲繚繞,跟化學(xué)老師的口臭形成鮮明對比。薄荷實(shí)在是奇怪他怎么就那么喜歡吃薄荷糖呢?課間他時常會嚼著薄荷口香糖,也經(jīng)常會分給同伴的男生吃。但那些男生嚼過吐掉后嘴里的薄荷味很快就散了。唯獨(dú)他,薄荷的氣息總是若有若無地伴隨著他。
為了表達(dá)得更清楚,席睿南拿了紙筆邊講邊寫,修長的手指寫出一行行流暢優(yōu)美的筆跡,是安然說的字如其人——“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樣帥”。薄荷心想,這會兒他在給她講題,安然一定羨慕死了吧。這么一想,她忍不住回頭一瞥,那小妮子可不正在身后沖著她擠眉弄眼,一副羨慕得要死的表情。
應(yīng)該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走神,席睿南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薄荷回過頭來目光又放回試卷上:“繼續(xù)?!?/p>
這兩個字打破了僵局,席睿南遲疑著問:“我這樣講你能聽明白吧?”
“能?。 北『牲c(diǎn)頭,想一想不對:“我給你的感覺那么弱智嗎?”
席睿南一怔,馬上急急聲明:“不是不是,我是怕自己講得不夠清楚?!?/p>
“講得很清楚,謝謝你?!?/p>
“不用謝。你——”席睿南猶豫片刻,還是低聲說出口:“別再說我是流氓就行了,我那次真是無意中看見……”
含糊不清的話,薄荷卻很明白他要表達(dá)的意思。臉色頓時不自然起來,下意識地打斷他:“行了行了,別再說那事了。”
邊說邊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巧對上他定定看著她的眼睛。
他們面對面地對坐著看攤在課桌上的那張試卷,幾乎是頭挨著頭。抬眸對視時,兩張臉靠得非常近,近得能感覺到對方細(xì)微的呼吸。
眼神剎那交錯,晶瑩清澈的兩雙眼睛,黑瞳與黑瞳的凝視。那一瞬的感覺有些異樣,很奇妙也很玄妙,時間仿佛陡然間停止了一下,世界也仿佛陡然間靜止了一下。
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發(fā)生了,非常重要,卻又無跡可尋。透明的空氣中,有透明的電光火花一閃而過??床坏?,卻可以清晰感覺到。靜寂中,他們還可以清晰感覺到的是彼此激烈的心跳聲。
短短一瞬的對視后,薄荷馬上低下頭。她長那么大,還從沒有和男生如此近距離地凝視過。席睿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讓她的心跳瞬間停頓,很快又激烈地狂跳不已。
慌亂地垂下眼睫,她不敢再看他。臉火辣辣地?zé)饋恚哪木o張,又莫名的柔軟。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席睿南似乎比她更緊張,握筆的手已經(jīng)緊得骨節(jié)泛白。他們都不再說話,只是一起默默地盯著那張試卷,無知無覺的試卷坦然接受著少男少女兩道同樣激動又緊張的目光。
下課鈴恰好響起來,結(jié)束了這一段心跳異常的靜默。
那一個瞬間的凝視后,薄荷和席睿南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了很微妙的變化。
她還是很少跟他說話,只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他時時流露反感與敵意。而他也和往常一樣,幾乎不跟女生說話,包括她在內(nèi)。只是他那雙眼睛,時常會有意無意地瞥向她,目光如同深秋的陽光般帶著隱約的熱量。每次撞上他的目光,她的臉頰都會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