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斷，越是懷疑他越是感到紫軒可能的確有問題，要不，怎么會去了這么久而毫無音訊？金洋的心亂極了，他不知道如何來打發(fā)這度日如年的時光，不是因為兒子需要照顧，他真的想一醉不醒，真的想失去所有思維和理智。

他幾乎不敢出自己的門了，他怕看到那些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然而他還必須要去上班，要去面對屬于男人的那一份工作。但一坐在辦公桌前，他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在這種時候，他還能做什么？他確實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傻子一樣地坐著，他甚至怕同事向他搭訕，怕他們哪怕是一兩句表達關(guān)切的問候！

好心的老王遲疑了多次，想問又打住了。金洋看得出來，他真的想跟他說啥。老王是一個好人，是單位最著名的好人，金洋平時喜歡跟他打交道，跟他打交道沒有任何風險。所以對于老王表現(xiàn)的遲疑，他是理解的，他一點兒不感到厭惡。

老王猶豫再三，還是湊在他耳邊小聲問：“金洋，聽說紫軒被雙規(guī)了，你們家被查抄了，有這事嗎？”

聽說？太多的聽說了，從老王口中出現(xiàn)這個詞，那只能說明風傳的內(nèi)容太平民化了。老王是帶著一份好心問他，他知道老王不是故意要損他，而是一種關(guān)心，是同事間的一種體貼式關(guān)心。他怎么回答他的問題？說是或者不是都不能消解別人的謠傳，老王并不能左右別人的嘴能編造出什么樣的故事出來。這個問題只有老王問他，他才保持了一份克制和平靜，要是換了另外的人，他也許就會拳頭相向了。

他只對老王苦笑了一下，表示回答。就讓老王自己去想好了，在這種時候，他不想去削弱別人的想象力，越是想去削弱，也許這種想象力越強。

“你先回去吧，金洋，有啥事我?guī)湍沩斨！崩贤跻娊鹧蟛辉敢饣卮鹚膯栴}，勸他早點兒回家。

待在辦公室確實沒什么必要，不如早點兒離開傳播是非的地方。金洋低著頭從辦公室出來，到三路車站臺搭公交車回家。

還不到下班的時間，公交車上的乘客并不多，他選了中間的一個位置坐下。他的前排坐著一男一女，都在四十來歲，車子剛一起動，那中年婦女就大聲說：“這次我們觀萊市當官的大崩盤，好戲一個接一個，有熱鬧看了?！?/p>

那男的說：“趙夢詳落網(wǎng)了，又牽出陳劍君，陳劍君陷進去了，又扯出來一個紫軒，拔出蘿卜帶出泥，那些蛀蟲一個一個都應(yīng)該揪出來砍腦殼！”

那女的說：“對，多殺幾個貪官，看他們還敢不敢胡作非為。”

那男的說：“對，應(yīng)該殺。你看，趙夢詳一個小小交通局長，貪污受賄就有一千多萬，我們觀萊市一年的財政收入還不到一個億，他一個人就吃掉了全市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這樣的貪官不殺難以平民憤！”

兩個人一唱一和，全車的人都豎起耳朵聽他們大發(fā)議論。

后排一個胖胖的男人問：“聽說這次還刨出來一個女的，那女的問題大不大？”

那女人像什么都知道，得意地說：“說起她呀，我清楚，她叫紫軒，原來是發(fā)改局的局長，才升的副市長。你們不知道，她這個女人很有幾分長相，是我們觀萊市出了名的美女領(lǐng)導(dǎo)?！?/p>

那男的問：“她當官，就全靠一副長相？”

那女的說：“女人的長相本來就是本錢。有的女人用自己的長相來賣錢，有的女人用自己的長相來求官。你看網(wǎng)上，有的年輕女人用自己的身體來寫作，一下子就成了網(wǎng)絡(luò)紅人，吃香得很。而紫軒用身體玩的是一種高雅，她玩出了權(quán)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