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父親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要搭火車，我想……”

路易斯以為他沒聽見。

“喂……喂！”

“應(yīng)他一下嘛，吉爾伯特?！?/p>

“路易斯？”

“沙漠里是不是很熱？”

“非常熱?！?/p>

“里面有蛇嗎？”

“有一些?！?/p>

“你開槍打它們了嗎？”

“沒有。”

“那兒有駱駝嗎？”

“有啊。很多。”

“你騎過駱駝嗎?”

“沒有?！?/p>

“你是不是開槍殺了很多人，或者是把他們炸死？”

“路易斯，讓爸爸好好吃頓飯?！?/p>

“你是開槍把他們打死的，還是炸死的呢？”

“路易斯，沒有人想談這些事情?！?/p>

他看得出他們不想談下去，心想還是換個(gè)安全的話題吧。

“你喜歡吃肉排嗎？”

“肉排很好吃啊。你喜歡嗎？”

“還行吧。在沙漠里有肉排吃嗎？”

“很少。”

“果醬呢？”

“他的話真多，是不是？”

“也不總是這樣。他就是太興奮了。”

“我能看出來。吃你的飯吧，路易斯，安靜點(diǎn)兒，這樣才是乖孩子。”

路易斯早就吃完了，不過他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后半句話，沒再出聲。

他的房間很暗。窗簾拉上了，但有一縷光線從樓梯間照進(jìn)來，落在床上。他能聽見樓下無線收音機(jī)和父母說話的聲音，不過聽不清他們?cè)谡f什么。他又往床里面拱了拱，被單冷颼颼的。他聽見母親上樓的腳步聲。她走進(jìn)房間，并在床邊坐了下來。

“晚安，親愛的?！?/p>

“晚安?！?/p>

她俯下來，親了他一下。他喜歡跟她親近，也喜歡她身上的氣息，不過，今天，她的吻似乎有點(diǎn)兒潮濕。他感覺跟她比平時(shí)疏遠(yuǎn)了一些，可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坐起來。”她說。

她把他抱起來，緊緊擁在懷里，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她的衣服蹭在他臉上滑滑的，她的皮膚很溫暖，脖子上的珍珠項(xiàng)鏈垂在他的額頭上，感覺很好。她呼出的氣息帶著熟悉的煙味和先前留下的酒味，身上的氣味跟平時(shí)一樣。他聆聽著她的心跳聲，感到無比的踏實(shí)與舒服。

“還好嗎？”她問道。

他點(diǎn)點(diǎn)頭。她放開他，讓他躺了回去。

“覺得爸爸怎么樣？”

“現(xiàn)在他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在一起了。”

“是啊。你得記住，不要老是纏著他問打仗之類的事情，好嗎？人在經(jīng)歷過一段艱難的日子以后，往往不愿意重新提起。你明白嗎？你能記住嗎，親愛的？”

路易斯點(diǎn)點(diǎn)頭。他沒有聽懂母親在說什么，不過，他喜歡她這樣信任他、要求他為她做事情的感覺。

“爸爸會(huì)過來說晚安嗎？我不記得他以前會(huì)不會(huì)來。”

“我會(huì)問他的。睡吧?！?/p>

路易斯躺下，母親走出了房間。他躺在黑暗中，豎起耳朵聽著樓下的說話聲和音樂聲，等著爸爸過來，沒過多久，他便睡著了，如同房門一關(guān)，燈也跟著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