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出現(xiàn)在美國牛仔們面前的，是一個被戰(zhàn)火蹂躪的國度，天空中幾乎已經(jīng)見不到中國人的飛機，日軍對中國城市的轟炸頻繁又囂張。

黃澄回憶說：“日本人的飛機根本沒有什么阻攔，在昆明，所有的炸彈都投下來，炸得簡直是太可憐了。我翻譯過一本書，是一個美國人當時到昆明的印象，他說：‘我初到昆明，很震驚地看見街上的中國人把那些尸體一個一個堆起來，整整齊齊，一堆一堆的。’”

中國人盼望陳納德和他的手下狠狠教訓日本人。不過，這些美國牛仔看上去放浪不羈，不大靠譜?！罢心嫉倪@些志愿者，差不多都是些非正規(guī)或者說被正規(guī)部隊開除的人，所以他們的紀律很不好，酗酒、亂來，見著女人就追?！秉S澄說。

說到紀律，其實老牛仔陳納德也好不到哪兒去，在美國，正是因為他特立獨行、頂撞上司，才被迫提前退役。

為了安撫這些美國牛仔，1942年2月28日，蔣介石和宋美齡在昆明的志愿隊駐地專門為隊員們舉辦晚會。

黃澄回憶：“陳納德很小心，事先告訴隊員們當天禁止喝酒，但是那些老美不管，他們褲袋里面藏著酒，酒氣熏天地聽蔣介石講話。有個老流氓聽膩了，就大叫起來了，叫出一些沒有女人就不打仗之類下流的話，這就不好翻譯了。陳納德當時難為情得不得了，趕緊把他的憲兵叫來，把那個士兵拖出去，這是我親眼目睹的?！?/p>

宋美齡講話時有的放矢地說：“沒有紀律，我們將一事無成。我和你們尊貴的指揮官一樣，也將對你們絮絮不休地談論紀律，我指的是我們在內(nèi)心的自覺的紀律。然而，我并不是要求你們裝成泥塑木雕的小圣賢。我自認也有人情味，不喜歡刻板的人，但我的確希望你們這些孩子記住一件事，全國都在關心著你們，我要求你們的行為舉止配得上由你們建立起來的那些偉大的傳統(tǒng)。我要求你們給我的人民留下一個印象，一個美國人的真實形象的印象……”

宋美齡深知，和這些美國牛仔打交道，動之以情是一方面，不來點實際的不行。

黃澄記得，“宋美齡稱他們?yōu)樘焓?，她講得很幽默，很有趣。她許諾，擊落一架日本飛機，獎勵500美金。那個時候500美金不得了，大伙兒高興極了。后來他們士氣高漲，不能不說是有獎金做后盾。”

“你可以以任何方式解讀飛虎隊?！?944年成為中美空軍混合聯(lián)隊第二十二轟炸機中隊飛行員的龍啟明說，“有人說陳納德只是一個在美軍中不得志的軍人，他手底下的兵也是一群烏合之眾，很多人是抱著發(fā)財?shù)膲粝雭淼?，每打下一架飛機有500美金的獎勵。我記得我在報考的時候，也考慮過空軍的工資比較高，這都是實情。但是，我們從來沒有畏懼過?！?/p>

而在1943年進入中美空軍混合聯(lián)隊成為戰(zhàn)斗機飛行員的程敦榮看來，當年并肩作戰(zhàn)的美國戰(zhàn)友當然不是烏合之眾：“飛虎隊的飛行員要求至少有兩年的戰(zhàn)斗機飛行經(jīng)驗，個人技術是很好的，配合很好，很像美國的職業(yè)明星球隊。陳納德也像一個有威望和能力的教練，他的戰(zhàn)術是機動靈活，以少勝多。當年的參加者的確不乏佼佼者，而且也具有美國青年的那種活潑朝氣，有正義感和富于冒險精神。盡管也有少數(shù)人是為著較優(yōu)厚待遇和資金而來，但大多數(shù)是同情中國抗日戰(zhàn)爭，并意識到美、日之間終不免一戰(zhàn)而熱情地參加的?！?/p>

志愿大隊在緬甸東吁（又譯同古）進行了戰(zhàn)斗訓練，陳納德親自講授日本空軍的戰(zhàn)術。

“作戰(zhàn)之前，他們一遍遍地練習駕駛戰(zhàn)機，”愛瑪說，“當時他（佩塔奇）正在練習飛行，發(fā)現(xiàn)了我，就故意飛得靠近我。其他的小伙子過來搗亂。女孩都是喜歡被別人注意的，他就在他的飛機上做個標志，讓我能夠辨認出哪架飛機是他的。然后我們就結(jié)婚了?！?/p>

愛瑪回憶：“我們結(jié)婚的前一天晚上，陳納德邀請我倆去他公寓吃晚餐。他是個非常棒的婚禮籌辦人。我和陳納德玩游戲，他推了我一把，當時我轉(zhuǎn)得太狠了，一只眼睛碰到了桌角， 第二天我?guī)е谘廴Y(jié)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