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小家子氣,你太不懂感情了!”蘇紅受了莫大的委屈,哭著消失在夜色中。
也許是我那脆弱的意志不能再受刺激了,當天晚上,我被噩夢驚醒,我夢見就在我填寫入黨志愿書時,從抽屜里抽出來的是一份國民黨黨員證,血紅的手印刺目極了,周圍的領導全看清了,“騙子!騙子!你竟敢對毛主席不忠誠!”大家紛紛指責我,醒來時我已經(jīng)渾身濕透了。
第二天,我無精打采地到單位上班,正好碰見了張既德:“小巖,怎么委靡不振呀?有什么思想問題及時向我匯報,要靠攏組織,要向組織交心?!币苍S他是無意的,可我認為他把我看透了或者已經(jīng)掌握了我什么,他是在暗示我,我害怕極了,就急不可待地向他坦白了一切。
從此,我遭遇到了冷淡和排斥,開積極分子會,不讓我參加;宣傳,不用我;義務勞動,沒有我的份……我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之中。于是,我開始不滿,開始說落后話,引起了廠領導的極大不滿。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誰能夠揪出隱藏在革命內(nèi)部的階級敵人,誰就是立了大功。我這個現(xiàn)行的立功目標,誰能不抓住這個機會?我實在沒有想到,那是一個周一的上午,上班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通知我到廠部開會,我滿不在乎地說,開什么會?不就是讓我參加勞動改造嗎?通知我的人不高興地說道,你別不知趣,領導也許是看你是個人才,想重用你,你不去拉倒,我想壞事躲不過,可沒想到問題竟那么嚴重。我到了廠部,廠長對我說:“你對你的歷史問題有什么看法,給組織寫沒寫反省材料?”
我不以為然地說:“那算什么問題?又不是我按的手印,是我哥替我按了手印,我連表是什么樣都沒看見過?!?/p>
“好小子,你如此頑固不化,多虧張既德師傅有慧眼,識破了你這個混入革命隊伍的國民黨分子,你老實坦白,你到鐵廠是搞什么破壞活動的?或是準備潛伏下來等你主子蔣介石回來?”
我不服氣地說:“我誰也不等,我不是國民黨,是你們騙我說的?!?/p>
廠長惱羞成怒,大聲宣布:“今天廠里停工,召開批斗大會,我倒要看看你能頑抗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