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下班路上，國棟坐在路邊看小說?？吹侥律紡墓战翘幊霈F(xiàn)，他便收起小說，等著穆杉。國棟踩著一塊石頭，見穆杉快到身邊時，假裝摔倒。穆杉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了速度。國棟像泄了氣的皮球，垂下了頭。

第七天，穆杉加完班，騎車經(jīng)過林蔭路，見國棟沒有在，長舒一口氣心。突然，國棟從樹后跳出來，跳著卓別林的舞步，穆杉又氣又好笑，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故意抬頭不看他。國棟學(xué)著卓別林傷感時的動作。

第十七天，夕陽的光暈中，穆杉推著自行車走來。國棟仍舊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等著她。穆杉騎了過去，又騎回來，下車，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看著國棟，平靜地說道?！罢埬阋院蟛灰龠@樣了，我們是不可能的?！?/p>

國棟依然朗聲說道：“嫌我沒文化？要是的話我可以跟你學(xué)?！?/p>

穆杉搖搖頭：“不是這個問題?！?/p>

“不是這個問題就好說了，別說這看書，還真是挺頭疼的一件事。我現(xiàn)在越來越佩服你這樣的文化人了，那都不是一班（般）人，起碼是二班的。”

“馮國棟！我說過了，我有男朋友，而且快結(jié)婚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喜歡你?！?/p>

穆杉迎上國棟放肆而明亮的眼睛，她堅持對視著，然后直言道：“馮國棟，你也已經(jīng)知道我有未婚夫了?！彼粕献孕熊囎吡?，卻聽到國棟在大聲朗誦著《簡?愛》中的段落。

“我不是羅徹斯特的新娘，這是我痛苦中的一部分，從最美好的夢中醒來，這種恐怖我能夠忍受和制伏?？墒俏冶仨毠麛嗟?、立即地、完全地離開他，這卻是無法忍受的，我辦不到！”

穆杉停下腳步，但是沒有回頭，她仿佛用盡全身力量喊出一句：“可是你不是羅切斯特，我也不是簡?愛。”

“穆杉，我愛你！”國棟知道沒有任何可以和穆杉在一起的希望，但是《簡?愛》讓他明白，愛就是要表達(dá)出來，盡管得不到回應(yīng)，盡管前路砍砢，愛從來就不是黑暗的事。

3

然而，人對愛情也有現(xiàn)實的考量。國棟剛回到家就看到大哥國慶一個人喝悶酒，他已經(jīng)猜到了，曉霞結(jié)婚了。這些年，打擊到大哥的生活的變動并不多，因為這些事情總可以解決。但愛情不是靠解決問題就能存在的。國棟走到大哥身邊，陪大哥先喝了一杯酒。

國慶已經(jīng)有點醉了，眼角竟泛著淚花，他告訴國棟，曉霞結(jié)婚了，嫁給了她爸的秘書。

“我知道，是那個小伙子！戴眼鏡的！我還教訓(xùn)過這小子一頓?！?/p>

國慶忙問：“什么？你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國棟這才告訴大哥，他曾看到曉霞和那個“眼鏡”軋馬路，那時曉霞還沒和大哥分手。國棟說著說著，看到國慶的淚水越來越多，心里更難過了，馮家是為了給馬小娟家一千塊錢，才沒錢辦給曉霞的彩禮的。

“哥，我就是覺得特對不住你，把你跟曉霞的婚事都給攪了。”

國慶又端起酒杯：“起初，我心里也這樣埋怨過你。可后來心平氣和地想想，不是咱的事兒，是人家嫌咱家條件不好，嫌我沒本事。曉霞已經(jīng)找人了，那個她爸的秘書是比我強多了。念過書、有更好的工作，有錢有前途。”

看到弟弟緊握著拳頭，國慶生怕他再去找曉霞生事。他給國棟倒了杯酒，告訴他關(guān)于愛情，自己的理解。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愛情是千變?nèi)f化的，像水，隨著河流的形狀而變粗又變細(xì)。國慶下鄉(xiāng)的地方有很多梯田，他看過很多很多小溪，明白一些流水的道理。他國慶的這條河流太細(xì)了，滿足不了曉霞的要求，她要分道到別的河流，也是正常的，這是水選擇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