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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jié) 繼統(tǒng)問題上的紛爭和史可法的嚴重失策(3)

南明史 作者:顧誠


古語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史可法多少有點門戶之見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他的致命弱點是缺乏雄才大略,總想處處應(yīng)付,八方妥貼,最后落得個事與愿違。張怡有一段話說得很有意思:“弘光皇帝以播遷之余,丁大亂之后,九廟之焰未息,萬姓之席未貼,雖臥薪枕鼓,不足示其殷憂;布衣帛冠,不足表其恭儉,而圣質(zhì)等于肉糜,皇衷習(xí)于市肆,臥深宮而枕宦者,愛比頑童;開后庭以待麗華,惟湛旨酒。李煜、孟昶合為一人;歸命、東昏將與同傳矣。然而治亂不關(guān)其意,故上每任人而不疑;賢才各極其材,故下亦任事而不忌。向使李綱、寇準之流為之相,韓、岳、宗澤之儔為之將。將相同心,不憂中制,中外一德,可彌外憂,即發(fā)兵誅不道,遠遜蕭王(指東漢光武帝劉秀),豈敷天同左袒,至出趙構(gòu)下哉!”這話是頗有見地的。

在隨機應(yīng)變上,史可法顯然不是馬士英的對手。當史可法在南京被擁潞、擁嫡各派人士弄得左右為難時,特約馬士英會商于浦口,推心置腹地談了各方面的紛爭和自己的折中意見,馬士英認為這是自己參與定策的重要機會,正如他后來所說:“立桂,史意也。予曰:亦佳,但須速耳。”他甚至在同史可法達成協(xié)議后曾經(jīng)邀請南京各衙門官員赴浦口當面宣布這一決定,借以顯示自己是參與定策迎立桂王的第二號人物。誰知南京六部等大臣認為鳳陽總督不過是地方高級官僚,無權(quán)召集朝廷大臣開會。自感掃興的馬士英回到鳳陽,得知太監(jiān)盧九德同高杰、黃得功、劉良佐已決定擁立福王,開始是大吃一驚,然而他畢竟屢經(jīng)宦海浮沉,老于世故,看準了朱由崧要當皇帝已難阻止,有將帥統(tǒng)兵為后盾,有太監(jiān)在旁翊贊,不足之處正是缺少一員大臣。馬士英立即轉(zhuǎn)向,同高杰、黃得功、劉良佐、盧九德等人在鳳陽皇陵前立誓擁戴福王,成了定策第一文臣。為了取得在即將建立的南明朝廷首席大學(xué)士職位,他抓住史可法為擁立桂王而列舉福王七不可立的來信作為把柄,又針對南京等地東林黨人擁潞之聲甚囂塵上,帶領(lǐng)兵馬護送朱由崧直抵浦口,并且在立福已成定局的情況下發(fā)出表文聲稱:“聞南中有臣尚持異議,臣謹勒兵五萬,駐扎江干,以備非常,志危險也?!边@一著棋實在厲害,南京最高文臣史可法知道自己上了大當,攻擊福王的書信落在馬士英手里,白紙黑字,有口難言,他除了滿腹悔恨地默默跟隨福王朱由崧由浦口乘船前往南京就任監(jiān)國以外,別無其他選擇了。弘光一朝黨爭的激化、武將的跋扈,最后導(dǎo)致覆亡,關(guān)鍵都是從這里引伸出來的。李清寫道:“使諸臣果以序迎,則上何至?xí)偎逆?zhèn),士英與杰又何得居功?非錢謙益、呂大器誤之而何?”錢謙益、呂大器固然是擁立潞王的主謀人物,但是真正一度擁有決策大權(quán)的是史可法,他在這樣的重大問題上態(tài)度游移,沒有斷然決定擁立福王,致使朱由崧求助于鎮(zhèn)將,從此大權(quán)旁落,應(yīng)當負主要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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