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親昵和纏綿是悄悄進行的。這時候小米家還沒跟王家提親，他們在人前裝著一副像兒時那樣很要好的樣子，但村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欲蓋彌彰。大家不懷好意的眼神和笑容讓小米很不好意思，好像他們的勾當都被大家窺破了似的。和玉蘭走在一起，他想拉開距離，但玉蘭卻跟他貼得越緊，甚至挽住他的一條胳膊，好像故意要做給大家看。

“別，”小米像身上爬滿了毛毛蟲，“都看著我們呢?！?/p>

“就是要讓他們看，”玉蘭說，“讓他們知道我們好，羨慕我們?！?/p>

村里在外打工的年輕人都陸續(xù)提前回來了，因為經濟危機，大家都不知道要在家閑到什么時候，就趁著空閑相親找對象。幾個在外做包頭的仗著口袋里有錢，就有事沒事往玉蘭家跑，差點就把玉蘭的父母說服了，但玉蘭就是不答應。她和小米的事一公開，難免引得大家議論，閑言碎語很多，都是替玉蘭惋惜的。但玉蘭卻很快樂，她整天哼著自己最喜歡的那首流行歌《老鼠愛大米》：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大家越議論她唱得越歡，后來索性就改成了兩句，來來回回地唱：小米小米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唱得所有的上門提親的人都死心了。

小米每天都和玉蘭黏在一起，那段時間他陪著玉蘭到鎮(zhèn)上賣自家產的山梨，兩人總是故意拖延到晚上才回家。深秋的夜色澄澈透明，月亮跟明鏡似的又大又亮。他們半路上總要找個地方纏綿一番，小米雖然表現(xiàn)得任性而瘋狂，但每每進行到一半又不得要領了。玉蘭也不好太主動，畢竟是個女孩子，怎么也得矜持點。

一天，他們賣完山梨，在鎮(zhèn)上逛到傍晚，玉蘭提議去看電影。鎮(zhèn)上沒有電影院，但滿街都是錄像廳，兩人就選間規(guī)模大的進去看。錄像廳都是循環(huán)放映，稀稀拉拉沒幾個人，小米一看投影銀幕放著的影像，就大驚小怪起來：“黃色錄像呢，不看了吧?！?/p>

“不，”玉蘭拉著他坐下，“五塊錢票哩，要看?！?/p>

有人概括地說全民性教育一半是黃色錄像完成的，這話肯定夸張，但對小米來說卻是事實。雖然那錄像讓他局促不安臉紅心跳，但卻把過程看了個明明白白。他不時瞟一眼身邊的玉蘭，玉蘭卻很平靜，旁若無人地盯著銀幕看。小米明白了，這是玉蘭故意安排的節(jié)目，而且目的很明確。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半路上，他們在經常停留纏綿的地方心照不宣地停了下來。小米無須玉蘭的暗示和引導，運用嫻熟地把錄像里學到的手段發(fā)揮得淋漓盡致，毫無障礙地完成了他們人生最重要的壯舉。

“這是血，”玉蘭說，“你記住，你是我的第一次。以后，姐就是你的人了。”

小米差點掉下淚來。他摟緊玉蘭，仰望天空，看見一輪初升的明月，比任何時候都大都圓，而且干凈得跟清水漂洗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