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不能容忍違犯群眾紀律的現(xiàn)象。越是遇到困難情況,他越強調(diào)群眾紀律,將其視為關系部隊存亡的重大問題。這次部隊進入八百里秦嶺山脈,到處都是險峻的崇山和深邃的溝壑,地瘠民貧,人煙稀少。又因敵大軍壓境,鄉(xiāng)民逃避一空。部隊經(jīng)常一兩天找不到食物。指戰(zhàn)員的體質(zhì)明顯下降,病員日益增多,不少戰(zhàn)士餓得兩眼發(fā)黑,渾身無力,只好拄上一根木棍,拖著疲憊的身體,蹣跚而行。王震也不例外,經(jīng)常吃不上飯。他的馬也在突圍中精簡掉了,一直拄著一根木棍徒步而行,他的腸胃不好,這次突圍以來,常患腹痛腹瀉,但他拒絕任何特殊照顧,也不同意用擔架抬他。他卻非常關心部隊的生活,總是千方百計地搞糧食。有一天,戰(zhàn)士買到了一些米,他讓大家高高興興地吃了頓米飯,自己卻只在伙房吃了幾塊鍋巴。
從鮑峪嶺突出重圍后,部隊忍饑挨餓繼續(xù)在大山里穿行。一天午后,旅直和第七一八團來到僅有幾間茅草房的一個地方休息。由于無法忍受極度的饑餓,戰(zhàn)士們把老鄉(xiāng)家能吃的東西都墊了饑腸,地里長著的包谷桿和沒有成熟的手指大的洋芋都挖出來生啃。住在此處的一個50多歲的老鄉(xiāng),擔心以后無法度日,找到王震跪下哭訴。王震一聽火了,看見有人還在地里挖洋芋,隨手奪過戰(zhàn)士的步槍,朝著人群上空連放數(shù)槍,高聲大嚷:“滾回去!誰叫你們犯紀律,我槍斃你們!”人們悄悄坐回原處。這時,老警衛(wèi)員李樹森摟著一把準備打草鞋用的草從這里經(jīng)過,盛怒中的王震抄起棍子就朝他打去,邊打邊咬牙切齒地說:“你也犯群眾紀律!”李樹森是個老警衛(wèi)員,機關的所有人員和各團許多干部幾乎沒有不知道他的,一向愛管閑事,人們給他起了個綽號“指導員”,平時王震也叫他“指導員”。今天挨了打有些不服氣,噘著嘴說:“司令員,我沒犯群眾紀律!你看這是草呀?!彼巡萑釉诘厣献屚跽鹂?。王震不由分說:“拿草也不行!”又是一棍子。別的警衛(wèi)員趕緊把他拉開。這時郭鵬、王恩茂都來勸說老鄉(xiāng),說明大家?guī)滋鞗]有吃飯,實在餓得受不住了,不然怎么能連根帶桿都生咽下去,又當即拿出10塊銀圓賠償。老鄉(xiāng)雙手接錢,口中又說:“錢不能吃呀,有錢又到哪里去買?”王恩茂勸慰道:“事已至此,只好辛苦你走遠點,到山外去買吧!人民軍隊不會忘記你的這份恩情?!蓖跽疬@時火氣消了些,從口袋里摸出一截紅藍鉛筆,說:“老鄉(xiāng),我給你打條子!”王恩茂覺得紅藍鉛筆不能保存,把自己的鋼筆遞上,叫警衛(wèi)員拿出紙,王震就把皮包按在腿上,揮筆寫道:“一九四六年七月,三五九旅路過此地,把這家老鄉(xiāng)的東西都吃光了,革命勝利后加倍償還!司令員王震?!蓖跽饍蓚€字格外蒼勁有力。隨后,王震又用紅鉛筆寫了一大張布告,貼在一棵大樹上,使每個走過的同志都能看見:
本縱隊全體同志,務必遵守群眾紀律,真正做到秋毫無犯,違者槍斃。
王震
部隊上路后,走了幾十里路,到了一座大山跟前,速度慢了下來。王震突然回過頭來喊道:“指導員!”李樹森高聲答應,連忙跑上前去。王震笑著說:“哈哈!‘指導員’同志我打錯你了!……”王震面對行軍隊伍向李樹森道歉,顯得非常豪爽坦誠,憨態(tài)可掬。李樹森做了個鬼臉說:“為了加強群眾紀律,挨兩棍子沒關系?!苯又忠槐菊?jīng)地說:“不過,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當司令員的,今后一定要先問個水落石出,不要發(fā)起火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這話一出口,引得王震、郭鵬、王恩茂以及能夠聽到的所有人員齊聲大笑起來,歡笑聲使人們忘掉了疲勞,給大家爬山加了一把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