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0日星期六晴和
陽歷年放假三天。上午弄了一上午的《說文》,至中午電燈公司派人來安表,不料來的人這么快,不半小時即安好,立刻有電,電燈都亮了,真痛快極了。娘和李娘都喜笑顏開了,本來嗎!沒有電燈半年多,每天是油燈,不知多么別扭,麻煩窩心了。為了安電燈,改了章程,又不知費了多少勁,跑了多少路,花了多少錢,終于安好了!到了有了電!怎么不痛快!?近來時常感覺自己除了每天騎車以外,太缺乏活動了,自己身體太壞,得鍛煉身體,強壯才好。今天下午一人去中南海溜冰,小徐沒去,冰也不好,天熱的關(guān)系,大半都化了,外邊還好一些。一進門便碰見了斌,她皺著眉和我說了兩句話。可惜今天行佺沒有去,不然她又可以飛一般溜了。我小人,恕不能奉陪,我只一人溜我的,也不招呼她一塊溜,她不來表示,我哪有那么賤骨頭,而且也沒有行佺溜的好,不會帶她滑外刃呢!遠遠的看她那孤單單的樣子,心里好笑,又可憐,另外一種心情生起,卻感到了報復(fù)的愉快,腦中浮起了中山公園她和行佺二人攜手的親密勁,令我愈發(fā)離她遠些。她不時東張西望的不知在找誰,許是在找行佺吧!可惜沒來!但是同時又暗暗向她對不住,我兩年來的熱誠只換了一片虛情假意,玩耍一般,而又有點故意似的。那天我感到受了侮辱,在中山公園的那一幕,更令我不肯上前去和她再拉近乎了。場里冰壞,獨自一人到場外野冰去玩,較硬,今滑外刃有進步,溜了半天回來,看見斌遠遠的在一個柱子邊站著發(fā)怔,也不溜,不一刻踽踽的一個人走了。日銜西山的時候,我也興盡歸來。晚弄《說文》至十一時始寢,電燈光下,痛快得很。四弟晚過黃家,斌曾問他我?guī)讜r回來,尚對我關(guān)心乎?有意乎?怪事?!
12月31日星期日晴,下午風(fēng)
一九三九,今天是末一天了。今年是我一生變化最大的一年,世上最慈愛的父親離我去了,是我無限的損失,跟著日子都是在煩惱憂愁中過去,沒有一天舒心的。今天是末一天了,電燈都弄好了,多日不聽的Radio今日又重新在屋中放出音樂來了,心里比較痛快點。上午在劉曾頤家待了一會,看見一個影星大月份牌很好,托他代購一個。午后去王家,弼去唐山,治華出去,王貽在略坐即出,訪仁葵亦未在去溜冰。歸來看看書,至晚整理筆記。末一日矣,我只希望壞運氣都隨一九三九年走了,而隨一九四○年帶來愉快和光明,給我們的國家和我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