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那童年的曲調再次出現,他十分的不甘心。
我站在柏樹下,聞到它辛辣芳香的氣味,依稀記起蓮生唱《滿江紅》的聲音來。
離這里不遠處,有一個從古代傳下來的惜字爐。蓮生小時候,平樂是個敬紙惜字的地方,鄉(xiāng)間各處,都有惜字爐,或者惜字塔。學生寫過了字的紙都不可隨意丟棄,就是寫壞了的作業(yè),也要送到惜字爐中去燒毀。這偏遠的南方,風氣卻非常古典。蓮生最初感到的痛苦與不平,很大程度上,其實是他心中的那個崇尚精神與學問的理想世界與以物質財富安身立命的現實世界的沖突,其實,蓮生一直都沒有放棄他童年時代建立起來的護衛(wèi)自己心靈的方式,他一直用精神追求來管束物質與現世的需求。照蓮生的說法,那便是"塵世"的需求。他是一個精神至上的人。在他穿著醫(yī)院條紋病員服的年老的身體里,仍舊住著一個從南方偏遠的孔廟濕漉漉的"碼頭"上走出來的小孩。
如今只剩下石頭地基和一雙殘破石頭獅子的初中遺址,那些古老的地基石頭還在原地,依稀可辨。石頭獅子外面,曾經是一條柏樹夾道的古老大道。我站在那里,突然想到,蓮生總是固執(zhí)地認為他的學校已經不存在了,是否因為那里曾傷害他太深?
蓮生不甘心自己被貧困的生活吞沒,成為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斷斷不能接受的是,貧困生活將壓抑一個人的精神,毀壞一個人的自尊這個嚴酷的現實。國破家亡,理想與信仰這些原本抽象的單詞,這時竟渡他出了這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