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稍安勿躁,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柳彬一邊張羅著,一邊安慰大伙。
那些人總算消停了一點兒,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喝起啤酒來。羅素扯了扯我的衣襟,咬著我的耳朵說:"喂,你注意到?jīng)]有,柳彬把胡子又留起來了。"我一看,還真是。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柳彬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兒,至于怎么個不對勁兒,我一時也說不上來,反正是不大對勁兒就是了。
"諸位,"柳彬使勁兒拍拍巴掌,把所有的視線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然后,精神抖擻地說道:"現(xiàn)在,我向你們宣布一個重大新聞,聽好--"
"快說吧,別賣關(guān)子了。"有人催他。我突然意識到他要說什么了,一種受騙的感覺,一種經(jīng)受至愛親朋欺騙的感覺,自我心頭油然而起。
"我決定兩周之后,一個人徒步考察羅布泊。"柳彬慷慨激昂地說,"你們有什么問題盡管提問,都是好哥們,我跟你們沒什么可隱瞞的,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記者問,"預(yù)計多長時間完成?"
"一個來月吧。"他回答道,"我能帶的飲用水非常有限,也只夠維持一個月的。"柳彬說話的時候,表情特豐富,我覺得,他挺有表演才能的,去當(dāng)個土匪惡霸什么的正合適,沒準成個腕兒也說不定。
"此次考察的目的是什么?"有人問。他聳聳肩說,"無非是挑戰(zhàn)極限,同時也為鍛煉個人的意志和斗志。我喜歡挑戰(zhàn)也喜歡接受挑戰(zhàn),這就是我的個性。"
"請問,這次行動的冒險指數(shù)是多少?"記者問。柳彬用手畫了個十字,兩臂交叉在胸前說,"坦率地告訴你,冒險指數(shù)達百分之百。在別人看來,也許只有瘋子才肯去做這么冒險的事情。"
"那你為什么還要去做?"記者又問。
"在我看來,這次行動是每個熱血男兒都該去做的,而我只是首當(dāng)其沖,不過是做第一個嘗嘗梨子滋味的人而已。"柳彬一邊說,一邊還做了一個吃梨的動作。
"你不怕嗎?"
柳彬仰天大笑一陣子,調(diào)侃地說:"在柳彬的詞典里,有勇氣有溫柔有善解人意,就是沒有害怕兩個字。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害什么怕,丟不起那人!"
"你一定要安全回來喲,我們給你接風(fēng)。"一個電臺女記者說,似乎有點兒難舍難分。那個電臺女記者兩只乳房好似兩座小山頭,用哥倫比亞作家貝賽拉的話來說,那樣的乳房已經(jīng)不屬于人體解剖學(xué)研究的對象,而屬于山岳形態(tài)學(xué)的范疇。
"我敢打賭,她絕對做過隆胸。"羅素壓低聲音,小聲地對我說。
"看她那酸勁兒,準是跟柳彬有一腿。"我用揶揄的口吻說。只見柳彬極盡纏綿之能事,輕柔地拍了拍那個隆過胸的電臺女記者的手,曖昧地貼著她的耳朵說著什么,那個隆過胸的電臺女記者這才露出笑容,居然笑得那么羞澀--我差一點兒當(dāng)場暈過去,操,太惡心了!
"太過分了,別當(dāng)眾演偶像劇好不好。"有人起哄,把柳彬弄得很不好意思,唇邊掛著微笑,對大家說,"俠骨柔情懂不懂,我就是一個典型。"
喝酒。
接下來,記者和柳彬說的就都是廢話了。我記得一本回憶錄上寫過,喬冠華曾提議組織一個世界廢話協(xié)會,簡稱"廢協(xié)"。我跟前的這些人都夠加入的資格。
"喜良,別愣著呀,我們聊我們的,你跟羅素唱歌去吧。"柳彬說著,把歌單丟給我。
"我沒興趣唱。"我說。
柳彬張張嘴,想說什么,可是看看我的臉色,又打住了。
"你生他的氣了是不是?"羅素說,一會兒瞅瞅我,一會兒又瞧瞧柳彬,她的眼睛似乎比X光更有穿透力,什么都瞞不了她,整個一藍精靈。
"跟他生氣,他也配!"我憤憤地說。
"嘴硬吧你,瞎子也看得出來。"羅素用胳膊肘頂了頂我的腰眼,嘻嘻笑著說。
幾個男記者已經(jīng)開始可著嗓子"迪克牛仔"了。我跟羅素一直坐在沙發(fā)的一角竊竊私語,故意不去理睬柳彬和他的那些記者朋友。曲子換成《把根留住》的時候,大伙都招呼柳彬,這是他的代表曲目,走到哪唱到哪兒,說實話,唱得確實不錯,不過,就這么一首歌,別的全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