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人會說，您的青銅器已經(jīng)做過了防護處理，表面噴施過防護層。實話跟您說，沒用！

“壞銹有好幾種，大家現(xiàn)在看到的這種壞銹，是最壞的壞銹，叫毛粉銹。這種粉銹可以讓周圍已經(jīng)做過防護處理的青銅器再次長出壞銹。那種壞銹就像是被惡魔召喚出來一樣，從地子銹下面鉆出來，頂破防護層。

“個人認為，這很像是中國儒家文化。

“幾千年來，儒家文化一直在精心地改變，積淀。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儒家文化的行為道德規(guī)范系統(tǒng)。臣忠君，妻從夫，這是規(guī)范的規(guī)；貞節(jié)牌坊，狀元牌坊，這是規(guī)范的范；規(guī)是強制性的，必須去遵循的，相當于法律。范就是完美化，盡力照著去做就是，相當于道德準范。

“這樣的道德規(guī)范系統(tǒng)適用于任何年代的任何國家。

“比如說西方國家，法律，就是規(guī)范的規(guī)，宗教則是規(guī)范的范。比如說一些中東國家，宗教與法律都是規(guī)范的規(guī)。中國現(xiàn)在仍然沿用這一系統(tǒng)，但缺失了規(guī)范的范，或者說，現(xiàn)在的范完全相反，跟規(guī)對著干。再過幾千年幾萬年，各國沿用的仍然是這一系統(tǒng)。規(guī)范的范很重要，上個世紀，老太太過馬路經(jīng)常被人扶，而現(xiàn)在，你想扶老太太過馬路，還得計算一下自己信用卡里的錢夠不夠扶。

“人之初，性本善，也有說性本惡。其實，人是動物，人性有善亦有惡，處在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下，人性惡的一面就像青銅器表面噴施了一層保護層一樣，而這層保護層一旦遇到很嚴重的壞銹，就不起作用了。這里的這個壞銹我們可以隨便理解，比如說貪污行受賄，學術作假，不正當競爭，封建保守，崇洋媚外，哈日哈韓，敷衍，冷漠等等，這些都是壞銹。對應一下保護層，保護層就是法律、道德底線。

“現(xiàn)在國內(nèi)有很多人鄙夷儒家文化，認為儒家文化桎梏了國人的思想，致使中國沒有西方國家發(fā)展得好。我不認同這樣的說法。儒家文化的糟粕產(chǎn)生于皇權封建社會，西方國家在封建社會時期同樣有糟粕，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現(xiàn)在不能跟大家探討這個問題，這個話題很長，說起來很費時間，而我現(xiàn)在又跑題了，我只是想跟大家說青銅器……”

朱子固看到鑒定師走進了會場，便急忙收口，轉(zhuǎn)頭望著梅雪茗說道：“您說這件青銅觥是在安陽出土的，那么，我們的鑒定師可以看一下這件青銅觥嗎？”

“當然可以?！泵费┸鸬馈?/p>

朱子固點頭，往旁邊挪了幾步，給鑒定師騰出位置來。

鑒定師快步走了過來。眾人一陣驚訝，見那鑒定師是個黑人，面容精瘦，戴著頂印花小圓帽，穿著一件寬松的長袍。那鑒定師圍著玻璃罩繞了兩圈，又蹲到地上仔細看了一遍青銅觥，站起來走到朱子固身旁，附在朱子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朱子固走到話筒前，說：“光看外表，這件青銅觥也看不出來是不是安陽出土的，因為外面的銅銹實在是太多太厚了。您能允許鑒定師剔除掉一部分銅銹，進一步鑒定嗎？”

“隨便你們怎么鑒定?！泵费┸c頭說道。

“如果要剔除表面的銅銹，我們需要把這件青銅觥移到專門的工作室，以免壞銹波及傳染到其他的青銅器，剛才說過，會場周圍的屋子里還有其他的青銅器。”

“不行，就在這里，就當著大家的面，把事情搞清楚?！泵费┸鸬馈?/p>

“這個……這個有點強人所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