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臺靜農

明報:茶酒共和國 作者:黃苗子


飲酒及與飲酒相關的記憶--臺靜農"我與老舍與酒"

林文月

有幾位陌生外國學者睜大眼說:"啊,你就是那個很會喝酒的林文月嗎?"

七年前,我獲得訪問外國學界的機會,在英、美及日本各停留一個月。在眾人廣庭之間寒暄,本是我最不擅長之事,但那三個月的訪問旅行,偏偏就是最多那種令人靦腆尷尬的場合,而且有許多場合是特為我而舉辦的。有幾位陌生的外國學者,經人介紹后竟然睜大眼睛說:"啊,你就是那個很會喝酒的林文月嗎?"更是令我哭笑不得。我就是很會喝酒的我嗎?無論如何,"酒名"竟流傳至海外,真是始料未及之事。

據云,飲酒與體質遺傳有關。我的父親一生滴酒未嘗,母親小酌半杯即酡顏欲眠,弟妹們也沒有能飲者。外祖父有句:"寒夜客來茶當酒",想必也不是喜好杯中物的罷。不過,我的舅舅會自詡為他那一輩友朋間的懂酒之人,而表弟酒量亦不差,則先天上,我或者也稍稍兼具飲酒的基礎亦未可知。

第一次飲酒,是在大學畢業(yè)的謝師宴會上。當年的學生都比較窮,社會風習也尚儉樸,未聞有酒樓大飯店設宴的闊綽事。我們班上共有十一人畢業(yè),敬邀授課的每一位師長,就在文學院二樓的大教室里席開三桌。足見師長人數比學生還要多了。那酒席是專門承包外燴的臺式菜肴。課椅搬開,圓型木桌上鋪一條紅桌布,便十分有畢業(yè)的喜氣與敬師之誠意。廚師們大約是在樓下池畔生火煎炒的罷!細節(jié)記不清楚,菜式也早已忘了,但分明記得所喝的是公賣局的清酒。那種不甚講究外觀的酒瓶放置在我們平時上"文學史"、"國際關系與國際組織"等大班課的教室磨石子地上。我第一次喝的便是公賣局的清酒。

第一次喝酒:我便是在飄然暈眩之中,由人左右夾持著走回女生宿舍的。

許是畢業(yè)的興奮,以及師生聚敘的歡愉氣氛使然,我跟著其他的同學舉杯敬謝師長們,又同學之間相互地酬酢,不知不覺間喝了許多清酒。喝酒的滋味如何?說實在的苦中帶辣,并不好喝。但是,那一夜酒宴之間,平日嚴肅的師長們都變得十分可親,連聲稱已戒酒的毛子水先生都為我破戒喝了半杯。喝酒的感覺如何?一杯繼一杯之后,面孔發(fā)燒,有些暈眩飄然;最后,我便是在飄然暈眩之中,由人左右夾持著走回女生宿舍的。那種感覺十分奇妙,騰云駕霧似的,眾星熠熠,兩排大王椰斜斜,髣髴足不著地就已經回到了寢室。很久以后,我才了解,日本人稱酒醉者之步伐為"千鳥足"的道理。不過,痛苦卻在后頭。整晚上,輾轉反側難眠,口渴而且胃里翻騰。次日畢業(yè)典禮,我的脖子上、雙臂里外都紅腫奇癢,起了大片大片的酒后風疹腫塊。同學們見我豎起衣領,拉下長袖,都笑我昨夜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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