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為我選了個王妃,楊太師侄女!”帶著點(diǎn)諷刺,他笑了。
“王爺早已成年,成家立室是必然!”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匦Φ?,佯裝看不見他眼底那千萬個不愿意。他的母妃是明貴人,她出身名門貴族,心高氣傲,從不屑與他人打交道。況且她的兒子祈星手握重兵,她還為皇上產(chǎn)下第一位小公主,在宮中地位更是高人一等。她若要選兒媳絕對也是高人一等的,這哪能容祈星自己做主呢?
他嗤之以鼻,“堂堂王爺,連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說出去不成笑話!”
或許很不應(yīng)該,但我就是抑制不住,笑出了聲:“王爺,問您個問題,能如實(shí)回答嗎?”
見他應(yīng)允點(diǎn)頭,我以無比清脆的嗓音問:“皇位,您想要嗎?”
五日后,開封城不攻自破,早已饑腸轆轆的士兵與百姓棄械開城投降,開封正式歸屬亓國。同時(shí)邯鄲也傳來捷報(bào),大勝,舉國歡騰。而祈星硬是要將我送回蘇州城,于是大軍分為兩批,一批由蘇將軍帶回金陵,祈星則領(lǐng)著數(shù)千名將士一路將我送回蘇州。
祈星說得好聽是要送我回蘇州,其實(shí)我們都心知肚明,他是為了逃避大婚,他根本不愿意回朝見明貴人為他所選的王妃。
還記得那日我問他想不想要皇位,他竟然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個鏗鏘有力的“想”字。
他說:“從小母妃就對我說:‘這個皇位并不是太子的,而是有能者居之?!菚r(shí)年幼還不懂母妃之意,直到十六歲封王那日,父皇予我兵權(quán)讓我出征。在戰(zhàn)場上哪一次不是提著頭在與敵人浴血奮戰(zhàn),而他納蘭祈皓憑什么坐享其成?難道只因他是嫡長子?”
我是該慶幸他能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將心里話和盤托出,還是該為他有這樣一個硬是要將他推向絕路的母親而心疼?歷來哪代皇帝的寶座不是用親兄弟的血堆砌成的,又有多少英雄為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白白送了性命?可是依舊有一批一批執(zhí)迷不悟的人在茍延殘喘地爭奪著。
那時(shí)的我只問了他一句話:“你有信心能做一位名垂千古的好皇帝?又或是只會逞匹夫之勇?”
天高云闊,月白風(fēng)清,楊花紛紛漸折。
秋香未濃,閑門落葉,疏桐落,潤秋已近。
不曾想到我在卞國一待就是兩個多月,如今中秋佳節(jié)已近,我站在蘇州城的潘府外徘徊良久,卻終究未跨門而入。而祈星并未詢問我原因,正如他未詢問我與連城的關(guān)系一樣。他就這樣靜靜地陪我站著,身后數(shù)千名士兵也就這樣站著,蘇州最繁華的大街被我們堵得水泄不通。
祈星的到來驚動了周邊縣郡的官員,知縣、總兵、通判、千總……數(shù)十位官員帶著大禮來到潘府外拜見祈星,卻被他怒斥一頓趕了回去。
“丫頭,你都站了近一個時(shí)辰,還不進(jìn)去?難道不想你的家人?”他終于忍耐不住,強(qiáng)壓抑心下的躁動問我。
“想?!敝皇且粋€字肯定了我真實(shí)的想法,我想母后、父皇……而潘家人對我來說根本可有可無。他們對我的好全出于想對祈佑的討好,我厭惡潘家人那一張張?zhí)搨蔚淖炷槨?/p>
“姑娘?!”一聲興奮、驚疑又帶著歡愉的尖叫自身后傳來,不待我轉(zhuǎn)身,一個嬌弱的人影便撞進(jìn)我的懷中,胸口一陣悶疼??涩F(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全然顧不得胸口的疼痛,只是憐惜地?fù)е呀?jīng)哭成淚人兒的云珠。
“您可知那日您失蹤后,我有多著急……主子知道這件事發(fā)了瘋地去找尋你,甚至連太子大婚都未去參加,可仍舊找不著您。我還以為……以為……”她緊緊地抱著我的腰,已經(jīng)語無倫次,泣不成聲。
我無奈中帶著輕笑,原來云珠是這么擔(dān)心我,而祈佑……發(fā)了瘋地找我是怕計(jì)劃因我的失蹤而不得不放棄嗎?我想出聲安慰,卻正對上祈星那對探究的目光,心下一凜,我完全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竟將一直站在我身邊的祈星給忽略了,他一定聽見云珠那句“連太子大婚都未去參加”!
為避免云珠繼續(xù)說下去會將祈佑的身份暴露,我輕輕地將她從我懷中拉開一些,指著祈星說:“云珠,快見過晉南王!”
云珠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祈星,一臉慌亂,竟連行禮都忘記。我輕輕推她,試圖讓她回神,不要失態(tài)。
“云珠見過王爺。”她一回神,慌忙跪伏在地上。
而祈星則是帶著別有深意的謔笑叫云珠不必多禮,可他的視線卻始終徘徊在我的臉上,變得更加深沉,多了種含而不露的威嚴(yán)。腦子有些混亂,是他察覺到了什么嗎?
“王爺大駕光臨,卑職有失遠(yuǎn)迎,望恕罪!”潘仁,我現(xiàn)在的父親興沖沖地領(lǐng)著母親張憂蘭、姐姐潘琳出府跪迎。
“不必多禮,令二千金已安然送回,我也該返朝了。”他一臉和煦認(rèn)真的笑讓我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是哪怪。
送走祈星,我便一語不發(fā)地走進(jìn)潘府。這個家太過于世故,我就像一位寄人籬下的孩子,所有對我的笑容都只是為了換取更大更多的利益。
果不其然,在我回府的第三日,朝廷里來了一位公公手捧金綾耀眼的圣旨來到潘府,潘仁被封為戶部侍郎,即刻進(jìn)京朝見皇上。他瞬間由三品鹽運(yùn)使晉升為正二品侍郎,從今往后他就能在朝為官了。
我與父親收拾好東西隨著他一同進(jìn)京。我不解,為何他宣完圣旨后還附加上一句“請務(wù)必?cái)y令二千金一并進(jìn)京”。我好奇之下塞給那位公公許多銀兩,詢問起其中原因,他只是發(fā)出一陣嗲笑,提了個蘭花指,“韓昭儀在圣上枕邊一語,潘運(yùn)使就晉升到朝廷中人人搶破頭都爭不來的位置。你們潘家有了娘娘做靠山,將來一步登天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