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只好喝干了杯中酒。這次，白天沒讓方曉頻斟酒，而是自己替方曉頻倒了一杯酒。方曉頻又是一飲而盡。

連喝了三杯，——這是馬陵人的規(guī)矩，開始三杯酒，算是敬天、敬地、敬父母。三杯酒過后，又互敬了兩杯，酒才停下來。白天酒量不是太大，但這種場合還是能應(yīng)付的。何況，他們都相互知道底細。

五杯酒下肚，方曉頻的臉艷若桃花，別看她臉紅，但沒醉。她還是控制不住，抽起煙來。透過淡淡的藍色煙霧，方曉頻盯著白天說：“白天，你有了官氣?！?/p>

白天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地說：“你瞎說什么，我有什么官氣，平頭百姓一個，整天瞎忙乎，能干到這份上，就是老林土冒青煙啦，還官氣呢，‘官欺’還差不多——”

“我知道你這兩天忙，”方曉頻說，“報紙上的事我都看了。老同學(xué)，怎么樣，折騰得夠嗆吧?！?/p>

“總算告一段落?！卑滋煨π?，停了一下，但馬上就話外有話地說，“看來，我干什么事你都清楚?！?/p>

“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馬陵的公眾人物，”方曉頻也不笨，白天腦子里想什么，她馬上明白。于是說，“誰不關(guān)心你的行蹤？多少當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你手里呢。”

“掌握在我手里？要都掌握在我手里就好了?！卑滋觳]有隱瞞觀點，他說，“能掌握在我手里的，基本都是掌握在法律范圍內(nèi)的。可總有一些不可能掌握在我手里，即便是在法律范圍內(nèi)的，我也不一定管得著?！?/p>

“不談這些，”一看白天對這些上勁，方曉頻馬上岔開話題，“都二十年了，你還是那種憂國憂民的樣子。喝酒！”

白天跟方曉頻又碰了一杯，說：“你最近怎么樣，聽說生意做大了。”

“我這是誤入歧途，讀大學(xué)時，我立志想當一名律師，卻陰差陽錯地走上了經(jīng)商的路?！狈綍灶l似乎對做生意不太滿意地說，“做生意哪有什么止境，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關(guān)鍵是看你心有多高了。”

“你一向是志存高遠，何曾服過輸？”

“那是以前，現(xiàn)在到年齡了，不服輸不行?！狈綍灶l還要講什么，只見服務(wù)生走了進來，對她招手，說外面有人找。她只得跟了出來。

是李一雄找她。

李一雄看到方曉頻，立即掐滅煙頭，迎上去叫了一聲：“董事長——”

方曉頻很不高興。她難得和白天相聚，很想多呆一會兒，續(xù)續(xù)情，結(jié)結(jié)義，找找感覺，結(jié)果被李一雄打斷了，她能樂意嗎：“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李一雄沒有回答方曉頻的問話，而是壓低了聲音對她說：“董事長，事情鬧大了，國鼎廠把咱們告了?！?/p>

方曉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大聲大氣地問：“它憑什么告咱們？”

“你小聲點。”李一雄拉了一下方曉頻，附耳低聲說：“情況是這樣的——”原來世紀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低價收購了馬陵市國有企業(yè)——國鼎機器廠的120畝土地，按照協(xié)議，世紀投資集團公司還要負責安排國鼎廠130名職工。世紀集團低價取得了土地使用權(quán)后，非但沒有付款，而且連一名職工也沒安置。張國興廠長找過李一雄，沒用；又找副市長向東，也沒解決。原本不打算找了，后來看新來的白院長不錯，像是給老百姓辦事的樣子，于是，一紙訴狀將世紀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

“知道了，”方曉頻故作鎮(zhèn)靜地說，“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