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國最重要的問題是制度建設(1)

大國戰(zhàn)略 作者:唐晉


     中國目前最嚴重的問題是缺少誠信,這表明我們社會在基本道德上出了問題。重物質輕精神是一道世界性難題,中國也不例外。但具體到當代中國道德和精神文化上的缺少,相比起輕中華重西方、輕傳統重現代這些所謂的成因,政治價值以及制度的缺位更為重要。相比回歸傳統道統,更為重要更為基本的是要樹立起多元的政治價值,并加強制度建設。在此過程中,中國知識分子應秉承批判精神,做普世價值和永恒價值的守護神。

  一、重物質輕精神是一道世界性的難題

  中國現在有凸顯物質輕精神的現象,而且還非常厲害。但是對于這種現象,我覺得要有一個正確的認識,這是很重要的,也許不同的人對這個現象有不同的解說。其實世界上幾乎每一個民族、每一個國家都在抱怨這一點。這幾乎是一個世界性的問題,所以我們在談這一點的時候,既要看到共同性,也要看到特殊性。

  在中國,我覺得至少有這么一個特殊性,從中國的傳統文化來說,其實是重精神輕物質的。記得在1975年“文化大革命”期間,鄧小平重新執(zhí)政時,想推動中國的現代化建設,就對這種所謂的重精神輕物質意識形態(tài)進行了批判。這就是那時十分著名的“以三項指示為綱”,其中明顯地批判了中國傳統思想中阻礙經濟發(fā)展、物質建設的東西,即:重其義而不計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鄧小平其實真正針對的是“文革”時的極左思潮:最典型的就是張春橋的話,“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所謂“社會主義的草”,指的就是類似“道統”的“好東西”;所謂“資本主義的苗”,指的就是類似物質的東西,苗再好,只要不符道統,就不是一個好東西。改革開放以來的總體成就,恰恰證明小平同志所見所論更符合國情更契合國民之需。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當我們今天遭遇到了物質發(fā)展與精神生活不協調的時候,千萬別再通過回歸所謂的傳統道統來求解了。

  當然,能否避免回歸,絕非易事。因為,中國曾經經歷過把精神推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甚至把物質或者利益推到了完全等于零的地步的時候?!拔母铩睍r期就最突出最嚴重:當時很多盛行的東西實際上是非常反人性的。林彪講的“狠斗私字一閃念,靈魂深處爆發(fā)革命”,在上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極為流行。在這樣的精神濫殤中,中國經濟在“文革”后期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鄧小平1975年復出,是中國重拾現代化,從極左的、虛偽的精神原子彈中掙脫出來,即“撥亂反正”。正是從小平復出開始,發(fā)展物質利益、謀求個人利益開始在中國變得漸漸正常起來。

  如果歷史是個鐘擺,20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的中國,這個鐘擺全然擺向精神這一邊,但自20世紀80年代尤其是90年代中葉以后,鐘擺強烈、迅速地反向擺往物質這一邊,甚至也出現了唯利是圖、唯錢萬能的荒謬現象。從國際比較來看,中國這種忽左忽右大幅度擺動的現象,極為稀罕,甚至是特有的。為什么?中國這種現象與中國特殊的背景相關:中國實際上是從一個不正常的、極端精神完全沒有物質的那邊開始擺的,因此當它從離開精神這一端往物質擺的時候,實際上是對以前只要精神不要物質的一個反動,因此不僅不是所謂的倒退,恰恰相反,它是一種進步。

  當然,盡管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社會、中國人越來越所謂的物質化、個人化,但是,改革開放之前那種只重精神或只重集體的東西,也并沒有完全就消失掉。由此,我認為:中國的情況遠不是那么簡單地一清兩楚的,而是很復雜地糾纏在一起的。正是出于這種認識,因此當我意識到今天物質化太強、精神性太弱這種失衡已經嚴重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時,我仍然很清醒:管是很困難的。

    除了一些傳統意義上的中國特殊性外,現在又有了另外一個共同性的問題,就是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或者在現代化過程中,過分追求物質幾乎是人類的一個通病,而且是一個非常難以治愈的痼疾。你看,不光是西方這種基督教文明國家如此,東方儒教的中國如此,印度亦如此:印度的宗教非常厲害,可能是世界上最重視精神的民族,他們曾經對物質蔑視到了極點,但是,今天印度也在迅速地追求經濟增長,追求現代化,宗教也難以擋住物質化傾向。

  正是考慮到重物質輕精神并非中國獨有,而是人類發(fā)展中遇到的普遍現象,因此,中國如何看待這個問題,能否尋求到化解之道,至少我不敢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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