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沭陽盜竊成風,沭陽人的形象也糟糕到了極點。南方某個建筑工地公開掛出“沭陽民工不予錄用”的牌子。在蘇北一些商貿(mào)洽談會上,主辦方時常會善意地提醒:“與沭陽人談生意,后果自負”。當時在蘇北十分流行的一句話是:“做人不憑心,出門遇見沭陽人?!?/p>
在這里,沭陽人已成了惡人的代名詞!
對于觸犯法律的人好辦,打擊就是了。1997年2月3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六日上午8時,寒風凜冽,沭陽體育場上2萬多人席地而坐,鴉雀無聲,全縣公判大會在這里舉行。20名犯罪嫌疑人被公開執(zhí)行逮捕、拘留,13名犯罪分子被當眾判刑,2名強奸、搶劫犯被當場下達死刑執(zhí)行命令,立即槍決。
在隨后的“嚴打”斗爭中,縣、鄉(xiāng)兩級先后組織100多場公判大會,直接公開處理2000多名違法犯罪分子,清理出非法“保外就醫(yī)”、“取保候審”人員1884人,其中88人被重新收監(jiān)。
“嚴打”的震懾力不可謂不大,強大的輿論攻勢不可謂不攻心,但它對農(nóng)村中偷雞摸狗行為的影響十分有限。有些人抱著“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的心理,看你仇和能奈我何。
對農(nóng)村工作十分熟悉的仇和,當然不會束手無策。他深知,盡管農(nóng)村社會治安很亂,偷盜之風盛行,但人們在找女婿時,對男方家的口碑還是十分在意的,試想誰愿意將自己的寶貝閨女嫁給一個賊呢?如果讓偷雞摸狗之人在電視上公開亮相,這無異于讓其在姑娘面前現(xiàn)丑,必然會起到巨大的教育作用。
打蛇打在七寸上。看準了就干,是仇和最大的一個特點。在仇和的支持下,沭陽縣電視臺很快就推出了《沉重的懺悔》這個欄目。
原淮陰縣湯集鄉(xiāng)黨委書記金連寶回憶說,那時的沭陽電視臺收視率極高,連我們外縣的人都爭著看,我們覺得仇和真有辦法,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沉重的懺悔》推出后的實際效果自不必多說。1998年的一天,年逾古稀的上海作家鄒安和與仇和一起去沭陽縣張圩鄉(xiāng)。一路上,仇和不時地停下車來,與百姓親切地交談幾句。仇和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
“小蟊賊還有沒有?”
“都讓你給抓走了,哪還有,你做了件大好事!”老人樂呵呵地回答。
良好的社會效果,得到了當時江蘇省委常委、公安廳長李明朝的肯定。他頂著外界的種種壓力,在省委常委會上力挺仇和。
站在今天法制社會、人權社會的立場上,我們必須承認,仇和的這一做法確實存在不妥之處,盡管它的效果是好的,老百姓是擁護的。但是,也有人指出,我們在分析這一事件時,必須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去判斷,不能用今天才開始流行、深入人心的一些觀點、理念來苛求仇和10年前的做法。就像在沭陽為籌資搞建設曾“克扣”干部工資,而到了宿遷就不再這么做一樣,仇和也是與時俱進的。
有人說,其實仇和在這件事上最大的錯誤或疏漏在于不該叫做“自我亮相”,如果還是這些內容,而將其改成新聞報道的方式,也許就沒辮子可抓了。
后來,《沉重的懺悔》果然作了改革,名稱改為《警事專遞》,幕布撤掉了,播音員代替當事人念懺悔書。再后來,《警事專遞》也取消了,改為《平安沭陽》,懺悔的內容也徹底不見了。
《沉重的懺悔》這一欄目的改革及最終的消失,是強硬的仇和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終于改變,還是沭陽的治安狀況明顯好轉無需再播?我們不得而知。
管不住大蓋帽,就拿掉烏紗帽
《沭陽縣志》中記載,清朝時曾任沭陽縣主簿的袁枚這樣評價沭陽人:“性懶惰、嗜賭博、好爭斗、喜訴訟。”
每聞此言,仇和都忍不住發(fā)火:“明明是官風不正帶壞了民風,卻反而栽贓百姓,天下哪有此理?”
仇和到沭陽不久,就提出了“四風建設”,即端正官風、引導民風、凈化鄉(xiāng)風、樹立縣風。執(zhí)法部門是群眾看待政府行為的窗口,也是群眾反映最為強烈的一個焦點,于是仇和的新官之火很快就燒到了這里。
1997年1月12日,全縣整頓行風工作會議隆重召開,整頓的重點是27個執(zhí)法部門。仇和在會上說,“管不住大蓋帽,就拿掉烏紗帽”,并要求各執(zhí)法部門將自身職責和要求向全社會公開,并就服務社會的內容作出承諾,接受社會監(jiān)督。
1997年1月18日,沭陽人驚奇地發(fā)現(xiàn),《沭陽報》整版刊登公、檢、法、工商、財稅等執(zhí)法部門的服務承諾,并公開監(jiān)督電話,老百姓如發(fā)現(xiàn)某部門的行政行為與承諾不符,可隨時舉報,縣“糾風辦”立查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