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麻煩勁大了。蒸酒作坊走高端路線,客戶不是這侯就是那公的,還有幾個王府,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是得罪人的事情。若不停的話,禁酒令一下,全完蛋了,如今酒生意火爆,地窖里除了點自家喝的酒,再沒庫存?;端?,一旦停產(chǎn),生意就算垮臺,苦心經(jīng)營的銷售網(wǎng)絡(luò)從此報廢,進項沒了不要緊,一旦名聲和銷路沒了,那才惡心,幾年的辛苦就付之東流了。
“錢叔,叫十來個人,手上啥活都給我撂下!都去收拾地窖,”管家還在后門上興高采烈地收租子,今年收成好,所有人都喜笑顏開。指了指一排子繳租的佃戶說:“胡賬房,這么多人租子收完就停,再來的叫回去,有時間再繳?!钡皖^輕聲道: “把花露水作坊的賬本帶上,一會直接去后宅里,別耽擱?!?/p>
管家不明所以,問:“小侯爺,這才繳了一半的人,停下來……”
“讓你停就停,那么多廢話?!焙~房是個精明人,一聽我口氣就知道有事情發(fā)生,沒等我開口先給錢管家把話擋開了,站起來朝后面繳租的莊戶大聲交代幾句,都攆走后對我說?!靶『顮?,在下這就過去。”
管家反應(yīng)過來,趕緊催促最后幾家把糧食拉進去,急急忙忙地跑去召集人手收拾地窖,臨走朝胡賬房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老四還沒接到朝廷準備禁酒的消息,一臉茫然地跑來開會,胡賬房身份低,一個人搬了把椅子做在院子角上,穎、二女則擠在一張軟椅上,看起來比較興奮的樣子,畢竟家里頭一次開這種奇怪的會議。
“達萊,茶上好就下去守了門口,后宅上的丫鬟都攆出去,里面不叫不許進來。”
穎拿出主母的架勢,朝胡賬房招呼道:“胡先生坐過來,沒外人,別客氣。”
“都先聽我說,”我示意胡賬房坐我旁邊,環(huán)顧了下眾人,“今接了個消息,南邊鬧了水,禍害了莊稼,朝廷打算禁酒過難關(guān)?!眲傉f到這里,會場上幾個人同時吸了口涼氣,人人一臉惶恐?!袄纤?,旦禁酒,咱的兩處生意上就得停業(yè),蒸酒作坊先不說,花露水作坊那邊要保住?!?/p>
“還有多少日子?”老四慌忙發(fā)問,“消息準不準?”
“應(yīng)該可靠?!蔽尹c點頭,“日子上說不準,現(xiàn)在麥收還沒完成,朝廷沒估出大數(shù)來,也不好輕易下這個禁令。照我估計,要禁就是大半個月后的事?!?/p>
“禁多少個日子?”穎顧不得體面,小跑進屋拿了算盤出來,“有沒有說準確的時日?”
“沒,”我扭頭問道,“胡先生,以前朝廷有沒有因為鬧災(zāi)后禁過酒?”
“開國時候有過兩次,一次是兩年,一個就短些,大約一年半多的時間,”
胡賬房翻了賬本出來,“在下有筆賬得先說一聲,若要是禁個兩年的話,按咱花露水作坊的要求,起碼得囤積五千斤的好酒才能保證不停產(chǎn)……”
“五千斤不夠。”老四擰了眉毛,插嘴道,“才和內(nèi)府上有了商議,下半年開始,每年要增加六百斤的供貨,按這個算下來,大約得七千斤上下?!?/p>
“內(nèi)府上的特供,是不是可以給咱家網(wǎng)開一面呢?”一提內(nèi)府,穎馬上就反應(yīng)到徇私舞弊,“怎么說禁酒令是皇上說了算,說不定能通融通融?!庇峙つ槅柪纤模骸澳闳タ茨懿荒苷谊P(guān)系想想辦法,畢竟沒了酒,他內(nèi)府上也不少吃虧?!?/p>
“不可能?!蔽抑婪f的意思,老四找關(guān)系還不如我找關(guān)系,反正都是找蘭陵,若蘭陵能罩住的話,就不用派人急死忙活地給口信了。按理說,禁酒令一下,不論是造酒還是存酒都是罪過,蘭陵的意思很明確,趕緊著手準備,造酒就免了,存酒的事她罩住,內(nèi)府上能幫的忙就這么大?!艾F(xiàn)在不考慮人家能給咱提供啥方便,關(guān)鍵還要靠自己解決,能預(yù)先招呼一聲就是幫了天大的忙了?!本平牙锵律掀咔Ы锞七€是沒點問題,關(guān)鍵是從那兒弄那么多回來。
“燕酒作坊里能不能把外銷先停了,緊自家存上一批?”
“也是往后小半月的時間才行,人家訂的有?!崩纤臑殡y地咬了咬指頭,被穎賞了個爆栗。
“不是一般的客戶,誰家都不好得罪。再說,就是蒸酒作坊停了供應(yīng),也大半月蒸不出來七千斤的酒啊。”老四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消息就咱家知道?”
“不清楚,估計能提早幾天吧,再往后就難說了?!碧m陵拿第一手消息還是沒問題的,可紙里不包火,三五天就能透出風聲,到時候全京城的作坊就亂了~鍋粥去,想收就更困難了?!耙嵩?,不然后面別說七千,就七百都難。一旦路人皆知,京城的大戶就開始大量給自家囤酒,再動手就晚了。
“嗯,”老四點點頭,扭臉看了看穎,“現(xiàn)在北門那邊的酒坊估計能有不少,要不就派人過去收些回來?”
“去收,反正禁酒令一下,他不倒都不行。咱就當行善積德,拉他一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