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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 十九點十分
莫斯科郊外 多米托羅夫斯卡亞
窗玻璃上布滿了晶瑩的阿拉伯式花紋圖案。
霜凝結在窗玻璃上,顯示出外面的寒冷。維克多·塔克奧維奇·奧奇塔坐在鋪著舊毛毯的床上,看著這一切。這是冬天的常見景象,讓人在美景的包圍中,感受到大自然運營的微妙和不可思議。
現在不是欣賞窗戶上霜花的時候。在這間破舊的公寓里,只有一個小小的燈油爐。冬天的寒冷毫不留情地侵入到房間的每個角落,似乎要將一切都冰凍起來。燈油爐做著徒勞的抵抗。即使在房間里,手也是冰冷的。
燈油也很快就要見底了。目前面臨著買食品還是買燈油的選擇,沒有足夠的錢同時買這兩樣,房租也拖欠了很久沒有交。在蘇聯(lián)時代,至少不必為房租和暖氣費操心。他不禁回憶起這些往事,當然,再怎么回憶也無濟于事。
現在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首先必須籌到錢,但是借貸無門,就算借到了也不知道能否償還得了。維克多在土木工程的建筑工地工作,勉強度日。然而在冬天,工作銳減。
他想找一個可以抱怨的人,但是想不起一個合適的對象。于是,他再度呆呆地凝望著窗戶,任由時間悄然流逝。
亞歷山大·奧涅恩科的來訪就是在這個時候。差不多是相隔十年的再度相見。
但是,維克多并沒有懷念過他,首先涌上心頭的是對他突然出現的疑問。他站起來禮貌性地和對方握了握手。奧涅恩科以前是維克多的上級,所以必須盡到禮數。
奧涅恩科露出嘲諷的笑容說:“這個公寓不錯嘛?!?/p>
和以前一樣,他的眼神中毫無笑意,反而是嘲諷的感覺更加強烈。
維克多直視著奧涅恩科說:“對,和你養(yǎng)的狗住的狗窩差不多……”
奧涅恩科的臉上仍然是嘲諷的表情?!澳悴幌胭嶅X嗎?”
“這個……”維克多慎重地回答,“誰都想賺錢吧?!?/p>
不過,賺錢的方式是個問題。奧涅恩科曾經率領過KGB特種部隊,維克多在他的指揮下完成過幾次作戰(zhàn)。然而現在的奧涅恩科是一名黑手黨成員,扮演新興財閥保護傘的角色。
KGB解體的時候,很多人才都轉移到其后繼組織FSB繼續(xù)任職,不過像奧涅恩科這樣在派系斗爭中失利的這幫人,則因被解雇而失業(yè)了。作為其部下的維克多,也遭受了相同的命運。
奧涅恩科再次環(huán)顧室內。木窗框上油漆斑駁,密封性和鋁合金窗戶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地板是廉價的亞麻木,有些地方因結合劑脫落,已經翹裂了。
廚房的水龍頭生了銹。墻壁上綠奶油色的油漆也脫落得很厲害。打開廚房旁邊的門就是走廊,從走廊上吹來陣陣冷風。
天花板上污垢斑斑。房間角落里的暖氣管毫無熱氣。莫斯科有四處巨大的水暖設備,向市內所有的住宅供應熱水,但位于郊外的這些廉價公寓是享受不到這種恩惠的。
奧涅恩科沒有脫下身上的大衣。這是一件高級的黑色羊毛大衣,富有光澤。大衣領口露出的領帶大概來自意大利,想必是高檔名牌貨。
奧涅恩科把視線移回到維克多臉上,開口說道:“以你的能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只能在建筑工地做體力活,沒什么能力?!?/p>
“你在我手下的時候,非常優(yōu)秀?!?/p>
“是那種事?”
“不錯。我想請你殺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