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看表兄給你帶什么來了?”朱憲■拿著一束清香撲鼻的梔子花遞給他的表妹。
“不,花太嬌氣了,我可不愿做個被人玩賞的鮮花?!狈夹某鮿拥呐⒆悠鋵嵅⒉辉敢饨邮芎墁F(xiàn)實的贊揚,不管這種贊揚多么甜美,她們更愿意沉溺于幻想,而且是無比高雅的那種幻想,這使得她往往顯得意氣風發(fā),像個男孩子似的。朱憲■的小表妹面對這個和她并無血緣關(guān)系,而又如此多情的表哥也是如此。與表哥的兒女情長相比,她更喜歡張居正的清高孤傲?!氨砀?,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想想功名,雖然貴為王子,你也得想辦法出人頭地啊,怎能整天沉迷于草色花香呢。你看人家叔大兄,前幾天我讀到過他的一首詠竹詩,是這么寫的,我背給你聽聽啊,也向人家學學?!G遍瀟湘外,疏林玉露寒。鳳毛叢勁節(jié),直上勁頭竿?!?/p>
小時候,朱憲■常常消除不了張居正在他喜歡的表妹心目中的印象。而張居正也好像找到知音一樣,很是沉醉在朱憲■表妹的夸贊與羨慕中。他多么希望自己以后能娶這個美麗漂亮、通情達理、知曉詩情畫意的大家閨秀為妻子啊。但越是這樣想,他就越覺得自己在自我折磨,怎么會呢?人家是大家閨秀,自己只是一個寒門子弟,縱使神童也罷,這都抵不上富家子弟的闊綽和名門望族的得意。還好,還有個科舉的道路可以改變自己的處境改變自己的命運,減少自己在這位紅顏知己面前的自卑。
于是,張居正更加用功學習,毛妃就更加樹立張居正為榜樣讓其他孩子向他學習。后來,張居正果然中了秀才,當即將起程到武昌官學讀書時,按禮他要到曾經(jīng)學習過的遼王府道個謝、作個別什么的。但還沒等張家人想到這一點,毛妃就派人到張家送了請?zhí)?,說要給中了秀才的張居正祝賀一下。多少也是從遼王府里走出去的學子,而且前途無量,換了誰都會去主動拉關(guān)系的,何況是長久以來就善于左右逢源的遼王府。如今,體弱多病的遼王朱致格臥床不起,估計離大限也不遠了。將來小遼王繼位,如果在朝廷里沒有個能幫著說話的人,那說不準哪天就被皇帝隨便找個借口給廢了。這么一想,善于為長遠打算的毛妃就覺得張居正更加重要了。
宴席準備好了,沒有別人,只有毛妃、朱憲■,還有被朱憲■強烈邀請的表妹,再就是這次宴會的主人公張居正了。毛妃甘當服務生,自己坐在南邊下位,讓朱憲■坐在手左西邊,侄女坐在手右東邊,最后把張居正扶到留下的正北主位。這使得從來沒有受過如此款待的張居正一時有點難以消受,他怎么也不肯就位。
“謝謝毛妃好意,在下實在不敢冒犯。我雖然常以上賓自由出入于王府貴地,而且能和王子姑娘們一起學習,能有今日之成就全仗毛妃關(guān)愛,實在感激不盡。但畢竟祖父為王府護衛(wèi),主仆有別,我不管在這里受到多大的恩惠,也不應忘記自己的身份?!睆埦诱@過來,走到毛妃的座位,“還是請毛妃上座,能得遼王府宴請,算我張叔大三生有幸,所以不敢推辭。這主客易位,讓一個家奴的孫子坐在上位,我實在有點消受不起,而且也不符合孔圣人的教導……”
再三推辭后,毛妃最終扳不過能說會道的張居正,只好讓朱憲■坐到正北上位,讓張居正坐到朱憲■的位子上,自己仍居下位。
“表妹,你不是說我作詩不如叔大嗎?最近,我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什么魏晉南北、大唐宋元,歷代的名詩名句我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了。而且我還特意為你作了一首詩,就叫……”剛剛坐穩(wěn)的朱憲■就按捺不住,使勁討好自己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