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用腳走路,我用的是腦子。12/155/1943
給我一點點好的音樂,巴赫或莫扎特,只要給我一點點,就已夠了。我要休息在這個樂曲作成的情境中,不過一會兒,再讓它帶回到人間來,到都市或村落,鉆入官吏顢頇而又貪得無厭的靈魂里,中年知識階級倦于思索怯于惑疑的靈魂里,年青男女青春熱情被腐敗勢力虛偽觀念所閹割后的靈魂里,來尋覓,來探索,來從這個那個剪取可望重新生長好種芽,即或他是有毒的,更能增加組織上的糜爛,可能使一種善良的本性發(fā)展有妨礙的,我依然要得到它,設(shè)法好好使用它。12/151/1943
我那時節(jié)要的只是朋友,這朋友第一件事是互相能訴說那些過去的事情,且共同來作未來的夢想。行為冒險雖受了種種限制,想象卻生了翅膀可以各處飛去。我就需要明白人家正在怎么樣飛,又得讓人知道我預(yù)備怎么樣飛。13/65/1933
我想我會要努點力來干的。我計算大約再寫十二年小說,或者會把小說寫好,在這事上我的耐心是不缺少的,只要生活牽牽扯扯馬虎過得去,我將把自己力量來完全用到我比較方便的這件事情上,將來或者作得出稍好一點的小說。18/79/1930
察明人類之狂妄和愚昧,與思索個人的老死病苦,一樣是偉大的事業(yè),積極的可以當(dāng)成一種重大的工作,再消極的也不失為一種有趣的消遣。12/3/1940
我似乎正在同上帝爭斗。我明白許多事不可為,努力終究等于白費,口上沉默,我心并不沉默。我幻想在未來讀書人中,還能重新用文學(xué)藝術(shù)激起他們“怕”和“羞”的情感,因遠慮而自覺…… 12/21/1940
上帝吝于人者甚多。人若明白這一點,必求其自取自用。求自取自用,以“人”教育“我”是惟一方法。教育“我”的事照例于“人”無損,擴大自我,不過更明白“人”而已。12/26/1940
我實需要“靜”,用它來培養(yǎng)“知”,啟發(fā)“慧”,悟徹“愛”與“怨”等等文字相對的意義。到明白較多后,再用它來重新給“人”好好作一度詮釋,超越世俗愛憎哀樂的方式,探索“人”的靈魂深處或意識邊際,發(fā)現(xiàn)“人”,說明“愛”與“死”的可能具有若干新的形式。這工作必然可將那個“我”擴大,占有更大的空間,或更長久的時間。12/27/1940
我在北平等于一?;覊m。這一粒灰塵,在街頭或任何地方停留都無引人注意的光輝。但由于我的冒險行為,把作品各處投去,我的自信,卻給一個回音證明了。當(dāng)時的喜悅,使我不能用任何適當(dāng)言語說得分明,這友誼同時也決定了我此后的方向。13/5/1931
文學(xué)是用生活作為根據(jù),憑想象生著翅膀飛到另一個世界里去的一件事情,它不缺少最寬泛的自由,能容許感情到一切現(xiàn)象上去散步。什么人他愿意飛到過去的世界里休息,什么人他愿意飛到未來的世界里休息,還有什么人,又愿意安頓到目前的世界里:他不必為一個時代的趣味,拘束到他的行動。若覺得在“修正這個社會的一切制度”的錯誤,而把意識堅固,作一點積極的事情,他也仍然不缺少那個權(quán)利。他有一切的權(quán)利,卻沒有低頭于一時興味的義務(wù)。他可稱贊處只是在他自己對于那個工作的誠實同他努力的成就。13/31/1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