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快樂的豬,一種是痛苦的哲學家。很不幸,我是屬于后者。我是多么想做一頭快樂的豬啊!
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二十多年來所接受的正諭話語系統(tǒng)和頑固的道德架構(gòu)已經(jīng)把我牢牢地束縛,掙脫不得。敏感,易怒,多思,整個一憤青,還以知識分子自居,跟快樂的豬完全搭不上邊。充其量,只是一頭痛苦的豬而已。
第二天,沒精打采的上了一天班,回到別墅,黑老大還沒回來,晚飯也懶得吃,倒頭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一陣“咚咚”“咚咚咚”敲擊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睛,仔細辨聽了好一會兒,才確認這聲音來自地下的倉庫。
是老鼠?我心有疑惑。但想想,不太可能,老鼠不可能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如果真是老鼠那就糟了,前天從市場批發(fā)的年貨全都放在倉庫里。
司機老劉他們應該都睡了吧?看了看表,才10點鐘。想了想,還是不要驚動別人了。我小心翼翼地披上睡衣,咳嗽了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拿起鑰匙,走向地下室。
摸著了開關(guān),打開燈,嚇我一跳——堆積如山的年貨中間,一個頭發(fā)凌亂的大男孩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捆綁在一根鋼軌上,嘴里塞著一塊臟兮兮的抹布。
我呆了半晌,男孩也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我。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沖過去,一把把他嘴里的抹布扯下來,認出了這就是昨天在工地上指揮釘子戶戰(zhàn)斗的小伙子,臉上血跡斑斑。
“呸——”男孩啐了一口吐沫,“你少裝好人!臭三八!有種,你殺了我!不要耍這些卑鄙的手段!沒有我,我的街坊鄰居一樣會上訪上訴,我就不信沒有王法!沒有人管,老子就帶上炸藥包和你們同歸于盡!你不弄死我,老子就弄死你們!反正老百姓的命不值錢!”
我蹲下身,懇切地說:“如果我想要你的命,昨天就不會救你了。”
“救我?”男孩一臉懷疑。
我點了點頭:“嗯,你想想,在當時那么危急的情況,你以為那些亡命之徒真的不會把你往死里打嗎?現(xiàn)在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著,你想上個新聞頭條都很難!天涯上有人給你發(fā)個帖鳴不平就不錯了,是不是?”
男孩狐疑地想了想:“你為什么要救我?”
我笑笑:“別說那么多了,他們快回來了,你快走吧!”
我手腳麻利地解開男孩身上的繩索,把男孩扶起來,“噗通”一聲,男孩支撐不住倒下了,干裂的唇角泛上了一絲歉意。
“你等一下”,我迅速沖上樓,倒了一碗糖水,小心地喂給男孩喝了。
恢復了一些氣力,男孩緊緊抓住我的手:“不知怎么稱呼你呢?昨天好像聽他們喊你大嫂?!?/p>
我搖搖頭,說:“這個不重要,你快走吧。記住,死命相拼固然勇氣可嘉,但是彎而不折更顯金貴。留得命在,比什么都重要。嗯?”
男孩認真地看了看我,感激的點了點頭。我把他悄悄地送出后門,看著他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剛把男孩送走,我立即上樓猛灌了一通人頭馬,直到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凌晨一點,黑老大回來了,摸了摸我的額頭,“哇——”地一聲,我沒忍住,吐了他一身。
“不好了!大哥,那小子跑了——”一個小弟慌里慌張地跑上來。
“先別管了!快準備車送大嫂去醫(yī)院——”黑老大眉頭一皺。
“是!”小弟應聲下去了。
兩點鐘,來到中醫(yī)院打了兩瓶吊針,到天明,徹底清醒過來。黑老大對我的過度酗酒埋怨了幾句,總算沒提人質(zhì)失蹤的事,我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