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之間做生意似乎很順利，我常?？吹降那闆r是孔老板只說"我在浙江搞了個分廠"，對方馬上就說"好啊，你給我發(fā)貨吧"，沒想到他們之間生意這么好做！孔祥儒不虛此行。

下一站是南京。南京離馬鞍山只有40多公里了。我在無錫的時候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老婆，老婆認為我離開恒基公司是賺了個大便宜，沒想到臺資廠還有假公濟私出差回家的機會，并說眼下回鄉(xiāng)帶來個臺灣老板本身就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我們是中午到達南京的。由于我一心想著老婆孩子，玩起來自然就心不在焉。但還是去看了中山陵。因為按照我的理解，認為臺灣人是一定要去中山陵的?？紫槿鍖χ猩搅暌约爸猩搅晟厦娴那嗵彀兹請D案果然是比較有興趣，但這種興趣遠比不上他對金陵美女的興趣?？桌习搴苈斆?，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晚餐時，他對一個服務員產生了興趣，于是故意裝瘋賣傻地問一些傻問題，引起服務員的一陣笑聲，我趕忙解釋："我這位朋友剛從臺灣來。"

那時候內地不比深圳，深圳的洗頭妹可以天天按摩臺灣人的頭皮甚至更進一步，內地人還拿臺灣人當稀罕物。聽說孔祥儒是臺灣老板，服務員的眼睛馬上發(fā)亮，對他所提的一切幼稚可笑的問題都給予耐心地解答。比如孔祥儒問服務員叫什么，服務員回答叫陳穎，孔祥儒問是什么"穎"，服務員告訴他是鄧穎超的穎，孔祥儒又問"鄧穎超"是什么人？服務員忍不住又笑了，當時的大陸人誰不知道鄧穎超？笑歸笑，服務員還是極有耐心地為他慢慢解釋。那一刻，孔祥儒仿佛變成了一個天真可愛的小朋友，而我們年輕漂亮的服務員則成了幼兒園里盡職的小阿姨。突然，天真可愛的小朋友像是想起了什么，執(zhí)意要對熱情而極具耐心的服務員表示感謝，感謝的方式是贈送禮品。服務員不敢要，孔祥儒堅決要給，最后引來了經(jīng)理。我怕鬧誤會，趕緊向經(jīng)理解釋："我這位臺灣朋友對你們餐廳和這位服務員的服務相當滿意，執(zhí)意要送服務員一件小紀念品，服務員不敢要，說你們有規(guī)定，您看怎么辦？"經(jīng)理聽后大為感動，沒想到他這間小餐廳居然深得臺灣同胞如此厚愛，居然要給我們免單。

"免單是什么意思？"孔祥儒繼續(xù)裝瘋賣傻，要裝就要裝到底。這次我沒讓小服務員再費心了，我搶在她前面對孔祥儒解釋了?？紫槿灏涯莻€蛤蟆腦袋搖晃了幾下，連聲說不行。最后，單肯定是照買了，不但單照買了，而且那份禮物也在經(jīng)理的首肯之下由小服務員收下。經(jīng)理一直將我們送至馬路上，雙方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但我不太高興，因為我發(fā)現(xiàn)那份貴重的禮品竟然是我們在杭州春江樓免費索取的那些小紀念品。我有一種服務員被欺騙甚至被玷污的感覺，仿佛餐館服務員是我的同胞，而孔老板是日本人一樣。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當時這種感覺是怎么冒出來的。

孔老板很給面子，不僅按照我的要求與我家鄉(xiāng)的市政府對外經(jīng)濟協(xié)作辦公室的官員進行了會談，而且還實地考察了幾個當?shù)氐牡胤狡髽I(yè)。那時候還沒有給國營企業(yè)解困收購兼并這一說，雙方只是談合作談投資的事。孔老板是比較誠實的，我親耳聽到他對協(xié)作辦主任說："我并不是一個很大的老板，只是前年才爭取到青年創(chuàng)業(yè)投資貸款辦起了這家小公司。"但協(xié)作辦主任對孔祥儒到底能不能投資似乎并不介意，只要他能按協(xié)作辦的要求到他指定的企業(yè)去"考察"就好像心滿意足了。實事求是地說，協(xié)作辦主任還是比較務實的，他并沒有要求我們象征性地搞一個"意向投資協(xié)議書"，如果他有這項要求，我也會盡力滿足他的，如果那樣，他當年的"政績"肯定會更好些，但協(xié)作辦主任沒有這么做，所以我認為他還是個蠻正派的人，我為家鄉(xiāng)有這樣廉潔奉公的好官員而感到欣慰，也為主任的表現(xiàn)沒有讓我們大陸人丟臉而對他心存感激。大約感激是相互的，協(xié)作辦主任對我好像也十分感激，覺得我為家鄉(xiāng)人民做出了巨大貢獻，這讓我有點莫名其妙，以為他當官的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地會說客氣話，其實不然，他是當真的。就在我們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協(xié)作辦主任將我拉到一邊，正兒八經(jīng)地說："你看，你對家鄉(xiāng)這么關心，我們真的想好好感謝你，這樣吧，你看你有什么事需要市里面出面幫忙的，盡管說，沒問題。"我剛開始有一種無功受祿的感覺，但看他說的那么認真，如果不找他幫點忙倒像是反而不給他面子了，于是想了想，還真想出了事來。我說："是這樣，我現(xiàn)在跟單位算是請假，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呀，如果方便，能不能幫我把人事關系掛到市里？"主任滿口答應，說沒問題，這事我正好可以管得著，我就幫你把關系掛在市政府駐深辦事處，你們院雖說是與市里平級的，但只要我發(fā)函，他們肯定會給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