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一生,我認為不應該是這樣一帆風順的。也許我在嫉妒吧,從骨子里流露的嫉妒,僅僅是年少時,不幸福的家庭生活還有大人留給我的巨大陰影,讓我對過于美好的事物總有一種疑惑與抵觸。
我本不應如此清醒地活著,我也應該像別的小孩一樣從小在父母關愛下健康而快樂地成長??墒俏宜吹降氖潜┝Γ撬劳?,還有拋棄。因為這些,我的心因過早經(jīng)歷了殘酷世事的侵襲而早熟。我看得比別人深刻,體會得比別人深刻,所以,注定要活得比別人堅強比別人辛苦。
那晚我們去了藍寶石KTV,坐在大廳里玩骰子拼酒。我總是以5000W燈泡的形式存在于他們四人之中。這樣的身份真是有些難堪,每次都想躲就是躲不過。這樣的活動,本來就是我們三個人的事,崔西晨和H不過是配角。
倪喜紅開玩笑地說:“許隱墨,就你成了剩女了,聽說追你的人都成一個加強連了,那么多的人難道真入不了你的眼,還是心有所屬?”
“什么啊,誰像你,早熟品種?!蔽矣行┬幕乓鈦y,像被誰猜破了秘密,眼睛東躲西藏,還是迎上了崔西晨的目光,他和林楚君坐在一起,身體靠在沙發(fā)里。他一直在看著我!那眼神那姿勢,像一座凝固千萬年的雕塑,仿佛已經(jīng)在幽暗中看了我有一個世紀,或者更久。
我低下頭,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眼睛就望著還在玻璃杯中蕩漾的啤酒發(fā)呆。
有人用深情的聲調在唱那英的《白天不懂夜的黑》:“……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沒交換,無法想象對方的世界,我們仍堅持各自等在原地,把彼此站成兩個世界,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像永恒燃燒的太陽,不懂那月亮的盈缺,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懂那星星為何會墜跌……”
我安靜地看著在唱歌的倪喜虹,我聽到林楚君愉悅地在找H拼酒。我想這輩子如果她不去當外交家真是可惜了天賦。
林楚君只要一逢喝酒,鐵定了不醉不歸。喝著喝著,她又提出猜五十五二十,猜輸了的那個要罰酒一杯,否則就如實回答對方一個問題。
她從來就有那種輕易掌控一切的能力,也具有輕易毀滅一切的破壞力。
只是那晚,她輸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不能一直聰明下去,對于一件事物,既然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隱忍的姿態(tài)就應該懂得不去深究。
整個晚上,她總是找我猜拳,我輸?shù)煤軕K。林楚君仰著下巴,瞇著眼睛嫵媚地笑著問我:“你是愿意喝酒呢,還是愿意回答我提出的一個問題?”
知道她的問題會讓人有多艱辛有多難堪,我索性選擇沉默喝酒。她步步為營,不依不饒。很快,倪喜紅也聞到我們之間醞釀已久的火藥味。她在一旁扯著林楚君的衣角,連聲勸林楚君不要玩了。林楚君是不到最后絕不罷手的角色,我知道她不會罷手,她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她從一開始就決定破釜沉舟追根究底,然后方能吐出壓抑在胸口的那口惡氣。
喝了多少杯,真沒去計算,到后來,我一喝就吐。吐了,我仍笑著喝,那時我在想——許隱墨,你有多傻你看到了沒有?
崔西晨煩了:“林楚君,你夠了沒有?你不知道這樣下去,會喝死人的嗎?”他奪過我手中的酒杯,把它砸到地上,那些液體迅速滲進地毯。
我沒醉,一點都沒醉,我保持著清晰的理智說:“崔西晨你不要管。”林楚君倒是鋒頭一轉,拿著酒杯對著崔西晨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怎么?你心疼了?是嗎?因為她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