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堅持大清“特色”的“改革開放”(13)

重讀晚清六十年 作者:端木賜香


清政府沒有辦法,終于光緒四年(1878年)下令將二人同時撤回,代替郭嵩燾的是曾國藩長子曾紀澤,做駐法兼駐英公使,清政府這樣做,既省人又省經(jīng)費。那曾紀澤就不怕落個漢奸名聲?非也,只不過他跟他老爹學的,為了朝廷不惜清名罷了。這里有他出使前給法國使館派出的隨同翻譯法蘭亭的一封信,我們看看堂堂的天朝公使是如何的可憐:“現(xiàn)在極要一事,須與臺端一商者:貴國為秉禮之邦,泰西各處禮儀,大半依據(jù)貴國所行以為榜樣。中國遵至圣孔子之教,亦以禮儀為重,然道途太遠,風俗亦異;是以彼此儀節(jié),迵然不同。一切細故末節(jié),盡于通融辦理;惟宴會一端,尚須斟酌。泰西之例,男女同席宴會;凡貴重女賓,坐近主人;貴重男賓,坐近主婦……中國婦女若與男賓同宴,將終身以為大恥……鄙人此次挈妻子同行,擬請足下將鄙人之意,婉達于貴官議禮大員之前。中國公使眷屬,只可間與西國女賓往來,不必與男賓同拜,尤不肯與男賓同宴。即偶然有公使至好朋友,可使妻女出見者,亦不過遙立一揖,不肯行握手之禮。中西和好雖殷,吾輩交情雖篤,然此一端,卻系中國名教攸關(guān)。不必舍中華之禮,從泰西之禮也。若蒙足下從中委曲商酌,立有一定規(guī)矩,則將來中國公使挈眷出洋者,不至視為畏途,實與彼此通好長久之局更有裨益?!?/p>

看了曾兄這長長的信,替他頭疼:男女授受不親!你說人家出使在外為國盡忠吧,居然還得倒貼妻妾,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老外握了紅穌小手、貼了粉嫩小臉。自己做了漢奸不說,頭上還得頂塊西瓜皮,賣國又賣人,做這樣的外交官,多屈辱?。∽詈笤o澤也是被氣死的,光緒十六年(1890年)卒。

曾紀澤就不說了,繼續(xù)說郭嵩燾。郭嵩燾回國后,被罵得狗血噴頭,心力交瘁,遂請假歸鄉(xiāng)。回到長沙后,等待他的是全城的揭貼與哄罵。光緒十七年(1891年),“洋務(wù)先知”郭嵩燾頂著“名教罪人”的帽子在孤寂中病逝。而他之所以給李鴻章寫這等信,乃是由于天朝大吏中也就李鴻章能理解他了。

李鴻章回信說:“西洋政教規(guī)模,弟雖未至其地,留心咨訪考察幾十年,亦略聞梗概。自同治十三年,海防議起,弟即歷陳煤鐵礦需開采,鐵路電線需仿設(shè),各海口得建洋學,奈何文祥笑而存之;廷臣會議,皆不置可否;跟恭王面陳,他同意我的說法,但卻說無人敢主持。請他跟兩宮太后說說,他說兩宮也不能定此大計。以后絕口不談這個問題了。鄙意鐵路必從煤鐵礦起,目下雞籠煤礦已見成效,其他地方也有開局,奈何士紳禁用洋法機器,終不得放手為之。凡此皆敝人一手提倡,其功效茫如捕風。而文人學士,動以異端責備,中國人心真有萬不可解者矣?!?/p>

一句話,洋務(wù)不容易呀!

事實上在整個洋務(wù)運動中,洋務(wù)領(lǐng)袖就跟風箱里的老鼠似的,左右不討好。頑固派認為,洋務(wù)派走得太遠了,崇洋媚外,有辱祖宗與人倫天理;更清醒的士人認為,洋務(wù)運動僅模仿西法的表皮與末技,沒有學習人家的實質(zhì),停留在唬人的檔次。按《萬國公報》所載西方觀察家評論,那是驢披上了獅子的服裝,終會為群獸看破而喪其身的!只不過中國傳統(tǒng),越頑固,越像個愛國者。李鴻章這樣不頑固的,就只能是漢奸賣國賊了。于是中國這頭驢只好繼續(xù)披著獅皮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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